此事也隻能就此擱置。
馬車一路行至宮中。
季冠灼和魏喑幾人去往太和殿側殿,換回原來的衣服。
至于他們在傳胪大典時的衣着服飾,則是被宮人又整整齊齊收好,再送回他們手中。
這便是他們入仕後第一套服制。
日後還有祭天國宴等盛會,這些衣服還會再次用到。
當然,倘若他們官職高升,宮中自然會替他們準備更多用以出席不同場合的服制。
但對于大多新登科的進士來說,這套衣服會陪伴他們很長時間。
季冠灼換好衣服後,便站在一旁等着宮人将他的衣服送來。
卻不料宮人将他衣服收走後,卻并未着急離開:“今日驚馬之事事态嚴重,明日還需得趕到宮中上早朝。但您的衣服被磨壞不少,皇上已經吩咐奴才們另行準備,還請探花郎明日提前來宮中。”
季冠灼有些意外師從烨居然還會操心這些小事,聞言拱手行禮:“我知道了,多謝。”
乾清宮。
師從烨正在查看奏疏。
他這兩日身體不适,許多事情都被暫時擱置。如今案上早已堆積成山。
雖然不知此次的木樨香氣能夠令他的不适緩解多久,但朝中之事還需得抓緊處理。
宮門忽然被推開,拾一提着喬益清走進來,将他丢在地上。
“禀告皇上,喬益清已被屬下拿來。方才緝拿他時,他掙紮得過于劇烈。屬下擔心被寺中僧人發覺,便将他的腿打斷。”
他語氣平靜,好似隻是按死了隻蚊蟲。
喬益清倒在地上,額上皆是冷汗。
他小腿的斷裂處,折斷的骨頭支出,汩汩往外流血,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地面被鮮血染成紅色,血腥氣濃重到幾乎令人作嘔,沖淡空氣中的龍涎香氣。
師從烨卻像是絲毫未嘗察覺一般,隻冷眼看他。
口中塞着的破布被拾一抽出,喬益清努力憑借手肘翻身,俯趴于地。傷口與地面相觸,痛得他當場慘叫起來。
卻被拾一再次提着頭發掼在地上,一時間連慘叫都變得幽微。
“老實交代,别想輕舉妄動。”拾一的聲音透着森然寒意,居高臨下地看他,“今日驚馬之事,是不是你所為?”
“學生……不知……”喬益清趴伏地上,汗水仿佛不要錢一般滾滾落下。劇痛下控制不住的涕淚橫流,使得他顯得越發凄慘。
“……學生隻是……去寺中……參拜……不知為何……會被如此對待……還請皇上做主。”即便這樣,他仍舊用盡全力吐出幾個字,試圖替自己辯解。
“可那文雲雀說,他曾在馬廄中見過你的身影。”拾一懶得再去動他,“難不成你要說,是他看錯了吧?”
劇痛之下,喬益清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音,咬牙道:“我們曾有口舌……之争,他會……如此,也實屬正常……還請皇上明察。”
師從烨冷眼看着他在地上宛如蛆蟲一般蠕動的模樣:“你是如何進入承天寺中的?”
傳胪大典于幾日前便已定下,自那之後,承天寺不會再接待香客。
無論身份如何尊貴,這兩日都要為傳胪大典讓路。喬益清不過一介書生,哪裡可能憑借自己入寺?
“……學生……從洞中……鑽進去……”喬益清意識都已經模糊,卻仍舊記得不能供出将他帶入寺中的官員。
倘若此時他一力承擔,保下那位。
那官員日後還能将他從天牢中救出。
哪怕要吃些苦頭,他也心甘情願。
可若是要一輩子被困在天牢……
他話還未嘗說完,門外又踏入一人。
柒九冷着臉,将手中官員掼在地上。
“皇上,是他同微臣說,他當時會和探花郎發生争執,隻是鬼迷心竅,想親自求得探花郎原諒。微臣隻是以為他和探花郎之間有些小矛盾,借此機會說開便好了。未曾想到他居然會對探花郎下此狠手。微臣是冤枉的,求求您高擡貴手,放過微臣吧!”
那官員早就被吓破了膽,從地上爬起便,一個接一個的磕頭。
額頭與石磚相碰,發出“咚咚”的聲音,沒幾下就鮮血直流。
那官員卻不敢有任何怠慢。
喬益清不可置信,慢慢轉頭去看那官員。
被冷汗模糊的眼睛逐漸聚焦,眼前人分明是昨日與他相交之人!
他腦子越發昏沉,想到這幾日的經曆,一時間氣血上湧,直接昏了過去。
“潑醒。”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刻,喬益清聽到師從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