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溪因此輕蔑地冷笑了聲。
“好吧,來讓我們換一個角度看。”艾德裡安随即問道:“你是否贊成因為學生違反宵禁而對他們施以鞭刑?”
甯溪停頓了一瞬,似乎是惱怒于艾德裡安最後給他設置了一個隻能回答是與否的陷阱問題,“據我所知,有道德和良心的教授、戒律官都不會這麼做。”
艾德裡安滿意地微微一笑,“僅限于富有道德和良心的那部分執法者。”
甯溪落下了口舌。
艾德裡安乘勝追擊,“那麼,我可以認為你并非不贊同改善校規?現在的問題便在于,校規對于各種處罰的邊界過于模糊和主觀,需要做的是明晰這些邊界。”
甯溪說,“或許還有一個問題——由哪部分人來決定邊界。我想,你會推薦由戒律官所組成的讨論隊伍。”
艾德裡安不置可否:“在這樣一項嚴肅而重要的決策上,我們需要專業人士的建議。”
甯溪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們都知道,專業人士與執法者之間存在許多巧合般的重疊,不是嗎。”
艾德裡安搖了搖頭,“甯,這是無意義的揣測,你不能因此而否定他們在專業上的能力。就好像因為一個人的品行而判斷其為超凡者的價值。”
“這是太避重就輕的說法!費因。”甯溪怒視他,“當執法者來制定規則時,如何保證他們的公平公正?如你之前所暗示的,富有道德和良心的執法者是少數,那麼大部分執法者都會為自己的利益擴大而據勢力争!”
“這難道不失為一種求取平衡的辦法嗎,正因為出現了極端主義派,所以我們能看到平衡點在哪。”艾德裡安依舊維持着風度,“我們都必須承認,非專業人士給出的意見更私人化,更加從自身的利益出發。他們希望過多的自由,這是不現實的。如果他們需要安全,那麼就必須交出部分自由。”
“得了吧,費因,你不想維護任何人的安全。”甯溪說,“你隻是想要控制,想要制定規則的權力。隻有傻子才會相信你的那些花言巧語。”
“那這個世界的傻子可太多了。”
艾德裡安輕笑,眼中流露出幾絲揶揄的得意。
甯溪噎了下。
“……你真是無可救藥。”
“不說我了,說說你如何?甯。”艾德裡安臉上的微笑擴大了,形成一種狩獵般的野獸笑容,“甯,甯,如果我推薦你加入戒律會,你會享受鞭打低年級學生的快感嗎。或者,誘惑低年級學生改信邪——”
砰!一道沉悶的撞擊聲後,艾德裡安的背部緊貼在了巨型石磚牆壁上。甯溪的胳膊壓在艾德裡安胸前,牢牢壓制住他。艾德裡安擡起手,放在甯溪的肩膀上。從另一個角度看去,這像是一個親密的擁抱。
艾德裡安的嘴唇近乎貼着甯溪的耳朵,用彷如邪神般誘惑的聲音耳語道:“你會的,甯溪。就像那天晚上,我撞見你的秘密,你第一反應是攻擊我,而不是逃跑一樣。你的直覺是富有攻擊性的,你一點也不像裝出來的那個你。真實的你,渴望以暴力來解決問題。你想殺我,毀滅證據……”
“閉嘴!”甯溪低聲怒吼,身體因為憤怒和羞愧而顫抖,“費因!你不能……你必須遵守誓約!”
“不用擔心,這裡隻有我和你。”
艾德裡安低聲說着,一隻手逐漸向上滑,滑到甯溪的頸脖上,拇指貼着脈搏點,感受甯溪劇烈的心跳。
艾德裡安用力捏緊甯溪的肩膀,在甯溪專注于話語和怒火上時,反客為主,将甯溪推倒在旋轉樓梯的副手上。上半身懸空的姿勢讓甯溪不得不抓緊艾德裡安的手臂。
“承認吧,甯,我們是同一類人,站到我的身邊來。”
此時,甯溪也平靜下來,毫無畏懼地直視艾德裡安的眼睛。許多人說,艾德裡安擁有帝國最澄澈的藍色眼眸,但唯有近距離觀察時才能發現,這抹蔚藍下氤氲的黑暗,冰冷,野心勃勃。
“我是原人,費因。”
“…………”
“呵,非要這麼掃興麼。”艾德裡安松開手,退開了,保持一個相對友好的距離,“你真的要把這種時時刻刻飽受歧視的想法灌輸給那兩個新生嗎?他們會活的很痛苦。”
“這不是想法,這是事實!”甯溪冷酷地指出,“更何況,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去當保姆!”
“這是無端的指責。”艾德裡安頗為無辜地說,“是校長選擇了我們。”
“你将我曝光在衆人的視線下!”
“如你所見,我還活着,證明我嚴格遵守誓約要求。”
“你跟蹤我!”
“我更傾向于形容其為觀察。”
“你在課堂上頻繁騷擾我!”
“聖月在上,那隻是課堂讨論,每個學生都這樣做。”
“你向教授打小報告!”
“好吧,我可能向教授暗示你擁有一些潛力,但保證沒有任何壞話。”
“滾蛋,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恭維。”
“作為同學,難道我們不應該互相幫助嗎?”
“你真是在開玩笑,關于哪方面?”
“也許你需要一些社交活動。”
“如果指的是參加你那些上流小聚會,那就不可能。”
“我主持的聚會很好,有互助性,大家交流學習心得,分享知識,解決困惑。”艾德裡安自得意滿,沾沾自喜地說。他一直為他組建的圈子所自豪。
甯溪不由地翻了個白眼,冷笑,“是啊,交流人體煉金的心得,分享邪惡祭祀的知識,解決見不得光的一些善後。老實說,伊利亞德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命案發生,簡直是一場奇迹。”
“你對我們的集會活動如此熟悉,我不得不将其理解為你對此抱有非凡熱情。來吧甯,我熱烈歡迎你加入,作為主持人,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控制危險因素。”
甯溪再度無視艾德裡安甜蜜的邀請,将足以令女生們神魂颠倒的笑容踩在腳下,“多麼傲慢,費因。即便是神,也無法豪言自己能控制一切。”
他忽然在一個台階上停駐腳步,回過頭。由于兩人位置的關系,他必須仰頭才能看向艾德裡安,這讓他有一瞬間的懊惱,不應該為了一時的争先,把制高點留給對方。
“為什麼你不能停止追逐我,費因。你究竟想要什麼?”
艾德裡安在甯溪回頭的同時也停了下來,他的左手搭在弧形扶手上,一如既往的挺拔、優雅、美麗、風度翩翩。他出身真正的貴族家庭,從小接受良好的禮儀訓練。甯溪知道,一些女生私底下甚至把艾德裡安稱呼為伊利亞德王子。
艾德裡安向一側微微歪頭,似乎在思考如何給出一個不會讓兩人在旋轉樓梯上大打出手的回答。
“我想……邀請你共進午餐。你吃了嗎?你似乎是直接從圖書館來見校長的。”
甯溪盯着艾德裡安,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他的眼睛慢慢睜大,滿是錯愕和疑惑。艾德裡安的話何止不夠嚴肅,簡直就像是在打趣、調情。
甯溪的表情成功娛樂到了艾德裡安,這讓他忍不住笑起來。
甯溪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了。
“不!吃你自己去吧,艾德裡安·費因!”
高塔内部回蕩着甯溪下樓時憤怒的腳步聲,艾德裡安倚着扶手向下望去,隻能看到甯溪急速下降的身影。
艾德裡安已經不想去數自從遇到甯溪之後,他收到多少個「不」字了。
反正,甯溪一直在創造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