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關心你，不能讓你肆無忌憚傷害自己的身體。”艾德裡安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鬼扯。”甯溪歎了口氣，說：“現在你又想怎樣。這是圖書館，到處都是學生，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

“對我這麼沒有信任感。”艾德裡安受傷地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和你談一談暑期活動的事，顯然，我們不能在各自離開學校之後再着手計劃。”艾德裡安的眼睛閃爍着真誠的光芒，他的表情是無害的，美麗的，具有欺騙性-的。

好吧，這确實是一個理由。

甯溪一邊給鋼筆灌墨水一邊問道，“我猜你已經有了想法。”

艾德裡安笑了笑，“隻有一些，時間倉促，還需要完善。”

甯溪從書包裡取出另外一本全新的筆記本，攤開，示意艾德裡安，“說吧，我在聽。”

艾德裡安說：“首先，我們必須樹立自己的威信，讓他們聽從我們的意見。”

甯溪皺了皺眉，“我以為我們隻是去當個看守員，讓這群小鬼互相熟悉一下，預防任何毆打事件。”

“不，如果隻是這麼簡單，随便一個教會成員都能勝任這個職位。”艾德裡安強調，“沒有任何必要從學校的學生中挑選。”艾德裡安打開了一張餐巾紙，上面寫了一些他自己的計劃草稿。艾德裡安的筆鋒相當銳利，這或許從某個方面體現了他真正的性格，而不是表現出來那樣溫和友善，“新生們需要了解伊利亞德。”

“我們可能需要向他們介紹伊利亞德的曆史，月光石闆的存在，傳奇校友人物。然後，介紹學校的課程，校園活動以及社團。最後，再說明校規。時間充裕的話，我們甚至可以帶着他們逛一逛特拉明德景點和聖索菲亞大教堂。”

“……這很豐富，你在吃午餐時順便寫了這些？”甯溪不得不說艾德裡安相當有計劃性，在離開校長室後，他甚至沒有考慮過任何暑期活動的細節。

“也許我們可以把遊玩參觀穿插在教學中。”甯溪試着建議。

“是的。”艾德裡安贊賞地看了甯溪一眼，甯溪因此覺得自己可能說了什麼有悖人倫的話，“就像訓狗一樣。”

“什麼？”甯溪有些跟不上艾德裡安高速運轉的跳躍思維。

“人們訓練獵犬時總是在它完成一個動作後再獎勵食物，重複這種激勵反饋，獵犬将會條件反射地遵從指令。”

“………”甯溪目瞪口呆，緩慢地組織語言“你是……在将新生們比作狗嗎？”

艾德裡安中性的口吻相當冷酷：“他們才九歲，被父母寵壞了。他們可能覺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所以大部分都蠻橫無禮。他們的理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從各方面來看，他們甚至不如一條狗那麼忠誠。他們必須接受訓練。”

甯溪覺得腦子很混亂，一方面他認為艾德裡安的話有些反人類，另一方面他又認同艾德裡安對這些超凡幼童們的一些形容。

甯溪斟酌着說道：“呃……也許你說得有些道理，但不至于這麼糟糕。”

“不是有些道理，而是完全正确。”艾德裡安厚顔無恥地訂正道。

“這可能是一場地獄。”甯溪不由喃喃道，他真的不擅長社交，更不用說面對一群動不動就哇哇大叫和哭泣的孩子，“為什麼校長不選安德烈呢，他會欣喜若狂，然後為此寫五百頁的計劃書。”

“别傻了。”艾德裡安鄙夷道，“你是學校裡最有資曆的原人學生。你可能低調，平庸，但不懦弱。卡西爾會在對上那群小屁孩的第一天就屈服成為他們的跟班。”

甯溪覺得又好笑又無奈，艾德裡安嘴巴噴射出毒液，但他是對的，該死的正确。安德烈不适合這份工作，他太腼腆了，沒有主見。

艾德裡安說：“我無法想象自己和他一起工作，尤其是我需要一個強硬形象的夥伴。”

甯溪翻了個白眼，“也就是說，你擅自給我安排了角色扮演，并且還是醜角。說實話，你真的需要我來襯托你嗎。我要對你的業務能力表示懷疑了。”

“這是有科學依據的，甯。一對父母當中，總是溫和伴随着嚴厲，放縱交織着克制。如果我們都統一風格，那麼效果就不會好。”艾德裡安振振有詞，他的語氣充滿理性和說服力，聲音如此優美，讓人的耳根發軟，“更何況，你是原人。不要打斷我，這是一個事實。作為原人，你需要嚴厲來武裝自己，否則他們不會服你。你一清二楚，即便他們都是未發育的孩子，他們也不會服你。”

“…………”甯溪的沉默在此刻顯得如此尴尬，受傷，源自于身為原人的痛苦。艾德裡安小心地看着甯溪，不确定他會不會因此爆發。

甯溪悶聲悶氣地回道：“換一個比喻的話我會非常感謝。”

“那麼，我想我們初步達成了意見？”艾德裡安将紙巾揣回口袋。他整理了一下書本，起身準備離開，不再繼續騷擾甯溪。這讓甯溪有些意外，艾德裡安竟然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隻是過來讨論暑期活動。而他也奇迹般的和艾德裡安進行了一場沒有試圖掐死對方的談話。

甯溪坐在椅子上，身邊已經沒有艾德裡安。他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家夥。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

為什麼桌上的書都恢複了原樣？

操！

艾德裡安把他的幻形符文都破壞了！

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