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不會告訴我,你在這件事當中同那異種有過任何直接接觸。”艾略特主教眤了甯溪一眼,将那瓶具有一定危險因素的血液玻璃瓶放在書桌的一角。在他走動時,披在身上的鏽金白色绶帶緩緩飄動着。
甯溪搖了搖頭,“我隻通過第三人粗略地探知,我想它并未察覺到我的存在。”
“很好,你至少還沒有徹底丢掉理智,淪為隻會誇誇其談,用脖子以下部位思考的魯莽之輩。否則,現在你就該待在教堂的禁閉室,接受聖水淨化了。”
“事态很嚴重嗎?艾略特主教。”甯溪心中一驚,急切地問道,“您什麼時候采取行動清除這些異種。據我所知,它散布的污穢已經讓不少居民深陷其中,難以自拔。如果不做些什麼,他們的結局将會如何?”
“在回答這些問題前,我必須問你,你以何種身份向我質問這些問題。”艾略特主教轉過身來。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區别。并且,質問這個詞太過了,我從未想過質問您。”
“據我久遠前的記憶可知,地理與政治是伊利亞德從低年級開始就設立的必修課,我恐怕不該期待你在這門需要天賦和精妙思想藝術的課上得到令人欣慰的分數。”
面對這樣明顯的蔑視,甯溪忍不住為自己辯解,“我在這門課上沒有那麼差,至少每次作業我都在及格之上。”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故意控制分數。但确實,地理與政治是太過主觀的一門課,分數的高低嚴重取決于有沒有對上教授的胃口。
艾略特主教的眼睛睜大了,似乎驚訝于甯溪竟有膽子反駁,更驚訝于他是以多麼低的标準來要求自己。
“如果及格就已經是你最大的追求了,那我必須承認,我對你有一些誤解。”
艾略特主教話中的深意讓甯溪感到無措,他幹巴巴地說道:“我很榮幸得知您竟然對我有過期待。”
“而你相當決絕的證明了這是一個巨大錯誤。”艾略特主教幾乎是瞪着甯溪說出這番話的,“所以,現在伊利亞德教授地理與政治的依然是秦黎教授嗎?”
“不,現在是林瑞爾教授。當我一年級時,秦教授已經退休了。”
“可憐,為你們無法得到真正擁有眼界與智慧的大師教導而遺憾。”艾略特主教牽動嘴角,營造出一種譏諷與感慨并存的表情,這是相當有難度的,“難怪近些年,伊利亞德的畢業生越來越缺乏必要的理智和謹慎,腦袋裡塞滿了無可救藥的空想主義。”
“我還是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系。”
“愚蠢的孩子。”艾略特主教絕望地長歎一聲,“我問你,你是神職人員嗎?”
“不是。”
“你是神眷者嗎?”
“呃……目前來說,還不是。”
“所以,我不會告訴你任何相關的細節。”
“但是……我是發現者!我認為自己作為市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巨大威脅,難道我沒有知情的權利嗎?”
“如果你隻是一個普通市民,你不會得到答案,你隻會得到一個遺忘處理。”
艾略特主教冷漠的語氣讓甯溪感到不敢置信,“這不公平!”
“有趣。”艾略特主教譏诮地笑了笑,“你在談論公平。當你從出身起便覺醒為超凡者,年幼進入伊利亞德——伊肅最具地位與權勢的學校,學習普通人永遠無法理解的知識,結交出身高貴的同學。這是公平嗎?”
“現在,你能夠站在這裡,說這些足夠無禮的話,因為你是超凡者,你需要知道這些隐秘,知道這個世界存在不可名狀的危險。而在不遠的未來,你需要抵禦它們。”
艾略特主教重新回到軟墊前,背對甯溪,虔誠跪下,語氣清冷,“回去吧,在這裡,今天你無法得到答案。”
甯溪咬牙,極力維持臉上的表情不崩潰,“很抱歉打擾您的祝禱,艾略特主教。”他慢慢退出房間,關上門。在幽靜的月塔走廊裡,他反複深呼吸數次才壓下心中的惱火情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心裡啐了一口,“該死的老頑固!”
離開教堂時,甯溪再度與米勒教士會面。米勒教士溫和詢問:“孩子,與艾略特主教進行的談話如何了?”
甯溪說,“很好,我與艾略特主教相談甚歡,在一些事宜上充分交換了意見。”
米勒教士無奈又并不意外地笑了笑:“那麼,你們又再度不歡而散了?考慮到你與艾略特主教許久未見,我本以為你們會有更多的懷念之情。”
“您多慮了,米勒教士。我很感謝艾略特主教能在神聖的祝禱中抽出些許時間來見我。”甯溪說,“我們讨論了一些事情,艾略特主教的話……非常有啟發性,我受益匪淺。”
米勒教士看起來似乎相信了甯溪的說辭,“那真是太好了,主教閣下是一位充滿智慧和虔誠之心的信仰者,他對于事物的見解早已超越了我等,能聆聽他的教誨,是莫大的榮幸啊。”
米勒教士将手放在甯溪肩膀上,帶着些力道地拍了拍,“你已擁有旁人不敢想象的神聖恩賜,需時刻将責任與謙卑牢記在心。”
甯溪低垂下頭,在米勒教士肅穆的目光下再次鄭重行了一個教禮。
“我不敢忘,米勒教士。”
“好好,這亦是聖潔之月願意看到的。”
甯溪抿了抿唇,沒有再次順從米勒教士的更多贊美之詞,他說道:“我需要離開了,米勒教士,我想我母親一定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