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注意到這一點,你在那兒如魚得水。”甯夫人說,有些悲傷,她很自然地把這些都歸咎于甯溪小時候遭受到的困境,“我經常想,我們是否該盡早搬家,遠離那個到處充滿流言蜚語的社區,遠離野蠻的中傷。這樣你至少會開心一點。”
“媽媽,這些都過去了。”甯溪将頭撇開,說道。話題不知為何迅速急轉直下,變得沉重,“我甚至不再記得那些人的模樣。我現在很開心。”
“不說這些了。接下來要如何,還有什麼行程嗎,或者說直接回家?”
甯夫人拿出手帕,往眼角處按了按,甯溪多麼希望他沒有看到這個動作。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似乎總是太過空洞。他無能為力。因為他不可能告訴她伊利亞德是什麼樣的學校,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家裡陪她。
甯溪相信,他母親很堅強,足夠撐下去。他們都會一直向前走,在各自的道路上。
甯夫人吸了吸鼻子,很快恢複了表情,“還有時間,我們再逛逛。”
下來他們又去了一家二手商店。
随意堆積在一起的衣物、昏暗的光線以及雇員愛答不理的态度都讓甯溪倍感親切。甯夫人熟門熟路地開始挑揀,尋找符合甯溪身材的,并檢查布料和磨損程度。
他母親是老手了,即便是甯溪自己,也能在這成堆的二手垃圾裡分辨成色。
最後,他們買下了幾條長褲、襯衫,厚實的毛衣以及一件看起來有點老氣的外套,加起來1克朗都不到。
這下他們當真是滿載而歸了。
清洗,并将它們熨燙好将會是一個大工程。
不管怎麼說,衣櫃大更新都讓人感到興奮。
晚些時候,他們終于回到了家中,并且一直保持着輕松的氣氛。
甯溪已經盡量避免觸及一些敏感話題。如果他不能談論學校的話,那麼他能夠訴說的内容就立刻死掉大半。譬如他不能說一些日常趣事,也不能提及課外活動。更糟糕的是,這個暑假他甚至必須提前離開,因為他接受了一個保姆工作。
他可憐的人道主義關懷。
還有艾德裡安·費因。
甯溪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将要和艾德裡安·費因一起工作。隻要起了這個念頭,就讓他感到緊張、無所适從。
他要怎麼對付費因?在學校那樣開闊的環境就已經舉步維艱了,到了暑期活動的地方,顯然沒有更多的房間供他逃避。他希望教會不會安排他們睡在同一個宿舍。
甯溪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幾乎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可怕的事。
突然,一個黑影從他正在折疊的衣服中鑽出,吓了他一跳。
“什麼……!”
黑影慢慢在半空中凝聚出一隻矯健的黑豹形态,然而這隻黑豹長着三排六隻眼睛,在空中亂甩的尾巴尖部是一張布滿尖刺的口器。
如果不是甯溪早已見過更加驚悚古怪的畫面,他的尖叫聲将足以震碎公寓樓的屋頂。
黑豹嘴裡叼着一封信。
甯溪難以置信地盯着這隻超凡生物,作為一個信使,它顯然太大材小用了。
甯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靠近黑豹的嘴部,捏住信封,迅速将信件抽過來。
翻過背面,任何視力沒有受損的人都能注意到火漆上的徽章圖案——于熊熊烈火中的纏繞着荊棘花的交叉雙劍。
費因家族的徽記——火焰代表他們來自赤炎之地;交叉的雙劍中一把是傳承先祖之劍,表達對血脈和先祖的驕傲和自豪;另一把是得月神饋贈的聖潔之劍,彰顯他們追随神祇征戰的無上榮耀與忠誠;荊棘花則象征着他們荜露藍蒌,永遠堅貞的家族信念。
數千年過去,這些圖案所代表的品質還殘存多少,實在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