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抓着獸皮,隻露出幾根手指。
獸皮縫隙中一雙腳并攏交疊,白得能看見青色血管的腳背繃緊,腳趾都蜷縮着。
洞外飄着鵝毛大雪,風吹得洞内的火焰亂顫。
晴看了外面一眼,尾巴尖在幹草上掃了掃,起身靠近。
許霜辭下巴擱在膝蓋,微微仰頭:“你也睡不着?”
晴垂眸看着他微白的臉。
“能睡。”
“那你起來……唔!”
許霜辭被晴一個爪子推得仰倒在獸皮上。
他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擡起來的雙腳此時正正好踩着晴肚子。
肚子上的毛毛柔軟,溫溫熱熱,許霜辭根本不舍得移開。
“睡。”
“冷,睡不着。”許霜辭見晴盯着他腳丫子,抿着唇不舍地收回,縮進獸皮裡。
晴在草墊上趴了下來。
許霜辭一驚,瞪圓了眼睛看着他。
“你要跟我一起睡嗎?下雪天是不是很冷?”他拉開獸皮毯子往晴身上蓋了蓋,彎唇笑着,“獸皮大,分你一半。”
說罷,還舉起手在大貓背上拍了拍。
晴看着他動作,露在獸皮毯子外的尾巴尖揚了揚,又閉上眼睛。
以往冬季,晴都是在這草墊上過冬。
上面放着的金瞳獸的獸皮很大一張,連他都蓋得住,對許霜辭來說更是綽綽有餘。
但亞獸人在他這草墊上睡了這麼久,熟悉的地方又有些不一樣了。
草墊厚實了,上面鋪了獸皮。
亞獸人還用獸皮縫成了長條袋子,塞了幹草進去,墊在腦袋下。
獸皮毯子裡也滿是亞獸人的清香。
微微發甜,是吃多了紅果的味道。
明明是自己的山洞,但此時他卻像深入了亞獸人布置的窩。
睡在一塊兒,即使沒挨在一起,但他能聽到亞獸人的心跳,聽到他細微的呼吸。
晴有些不适應。
閉目等了一會兒,身邊沒了動靜。
他睜眼。
亞獸人像幼崽一樣蜷縮起來了。
他隻露出半張臉,臉白得透明,沒多少肉。
這樣一個弱小的亞獸人,對他沒有半點威脅。但他卻時刻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這很奇怪。
明明當初想着的是将他撿回來,等他死了埋了就是。
哪裡想到亞獸人弱是弱,但也能折騰。
才來他洞裡多久,就将他的山洞換了個模樣。連帶自己也被影響了。
他心緒萬千。
隔着毛毛都能看出他臉上的嚴肅。
但尾巴尖卻像個獨立的個體,微微揚了揚。甚至悄悄縮進被子中時,圈住了亞獸人的腳踝。
邊上大暖爐持續散發着溫熱,許霜辭沒多久就睡熟了。
但晴的獸形太大,一高一矮并躺着,中間漏風。
他睡着睡着下意識往暖和的地方靠。
晴一僵,爪子若隐若現。
他是側趴着,但剛剛泾渭分明的亞獸人的卻窩進了他懷裡。
額頭抵着他胸口,光裸的腳踩着他肚皮,甚至雙手将他抱得緊緊的。一點都不害臊。
晴動了動。
身前的亞獸人也跟着動,他埋起來的臉露了出來。眉眼舒展,嘴角翹起,整個人都洋溢着舒服的感覺。
晴定定地看了這張臉許久。
然後悶哼一聲,下巴抵着他頭頂閉目。
算了,叫醒了又可憐。
*
一晚酣眠。
許霜辭夢裡都是躺在雲上,睡得餍足。
不過早上卻是被冷醒的。
他擁着獸皮坐起,已經長到耳朵的頭發翹起一縷。他收回微涼的腳壓在屁股下,雙目呆滞着晃了山洞一圈。
晴不在。
坐了會兒,洞外響起碎骨般的咔嚓聲。
許霜辭眯着眼睛看去,隻一晚,洞外變成了一片蒼茫雪原。
他打了個冷顫。
瞥見洞口大貓的尾巴掃過,幹脆往後一倒,又将自己往被窩裡藏了藏。
下雪了,再眯一會兒。
迷糊之中,身上像被什麼壓住。
許霜辭睜眼就見晴用爪子勾開他頭頂的獸皮,一張毛絨絨的大臉湊過來。
許霜辭迷糊伸手:“大貓……”
晴爪子一松,獸皮兜頭蓋了回去。
他尾巴擦過許霜辭身上的獸皮,晃晃悠悠又出了山洞。
再睡也睡不着了。
許霜辭掀開獸皮起來,裡三層外三層将自己裹上。
下雪第一天,許霜辭在石壁上記下一筆。看了眼上面的正字,這已經是他到了這個地方的第十七天。
山洞裡火燒得旺,但洞内洞外依舊是一個溫度。
許霜辭煮了一鍋雜草肉湯,哆嗦着出去叫晴。
大貓在山洞外刨碗,間或的咔嚓聲就是他踩樹弄出來的。
許霜辭站在洞口,晴就注意到了。
“吃飯不?”
晴甩了甩尾巴,起身上去。
石鍋裡是綠油油的肉湯。湯裡漂着軟爛的菜葉,随着湯翻滾的碎肉也綠得發光。
晴打了噴嚏,轉身就跑了出去。
許霜辭:“诶!不吃嗎?”
晴: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