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興許沒想過有人會問這樣的問題,他微微一怔,低着頭客氣地說道:
“抱歉,這位客人,這屬于顧客的隐私,我們不能輕易透露。”
隐私啊……
樂桓甯打聽情報的速度太快,已經漸漸引起了對方的懷疑。露希爾立馬開口,趕在店員質疑前補充了一句:
“這味道太特殊了,我們想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人喜歡它。”
她不動聲色地拍了拍樂桓甯的手肘,對方立馬應和道:“對啊,應該是很有個性的人吧。”
話題轉變得實在太生硬了,樂桓甯僵着臉,幾乎不忍欣賞店員的表情。
店員秉持着自己高尚的職業信仰,在遇到如此奇怪的客人後依然盡職盡責地解釋道:
“其實死亡也是一種别樣的浪漫,我們的顧客中不乏有追求這種浪漫的人。”
或許吧,對擁有一切的人來說,尋死覓活反而成了他們最大的樂趣。
樂桓甯與露希爾對視一眼,剛想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死亡的浪漫,在于生命凋零的那刻,擡頭看到了自己追尋的神明。生與死是人類最接近神明的瞬間,我們所經曆的這漫長的一生,都是為了在臨終前獲得神明的贊許。”
極緻的宗教主義,帶着一點微末的哲學色彩。
神明賜予人類不同的語言,但人類卻建造高塔,企圖與神明對話。①
樂桓甯回過頭,看到了一位身穿暗紅色長裙的少女。
那并非是純粹的紅,泛着微微光澤的布料上印滿了拱形的窗,每扇窗前都站着不同的人,他們或是在窗邊欣賞風景,或是與愛人相擁,聆聽白鴿飛過的聲響。
“你對這個香很感興趣?”
少女走到貨架前,對站在一旁的店員點點頭——
這位店員明顯認識她,也許少女是店裡的常客,她拿起那瓶熏香,笑着說:
“已經很久沒有人探望它了。”
很别具一格的說話方式,樂桓甯立馬猜到了她的身份:
“你是這家香薰店的老闆?”
少女沒有回答是或否,她擺弄着細長的瓶口,淡淡道:
“二位是神教的信徒嗎?”
樂桓甯與露希爾對視一眼,回答道:“我們沒有加入任何宗教。”
“沒有信仰的人,将死亡看成意識的終結,肉/體的隕滅,一段被自然淘汰的過程,或者将自己同化為自然的一部分。”
少女将熏香重新放回架子上,露出了客氣的微笑:
“二位不适合這種香,請回吧。”
沒想到這家店不是人挑香,居然是香挑人!
興許是這輩子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老闆,樂桓甯深吸一口氣,轉頭問露希爾:
“你覺得呢?”
“既然不适合,那也隻好就此作罷了,我還覺得那瓶子上的蓮花踏月挺好看的呢。”
樂桓甯一直沒有接觸香薰瓶,根本沒留意到瓶身上那片不太明顯的印花!
然而露希爾卻興緻缺缺地轉過身,對樂桓甯說:“哥,我們再去别家看看吧。”
“等等!”
少女的聲音及時阻止了露希爾的腳步,她轉過頭,一臉被冒犯到的不悅:
“怎麼了?”
少女盯着她臉上真假難辨的表情,笑着說:“或許,我們還有一些商量的餘地。”
五分鐘後,樂桓甯與露希爾來到了這家店的另一側——一間單獨隔離出來的會客室。
會客室隻有整間店面的一半,神秘地隐藏在爬滿綠藤的白牆後。室内有一盞蓮花形狀的香爐,正向外散發着袅袅青煙。
阿努比斯說過,那屋子裡的熏香終究隻是為了模拟電信号,在中樞内産生相應的回路罷了,但這盞爐子裡用的卻是貨真價實的香料,甜而不膩,又兼帶白花的清雅。
“人類留下來的遺物,沒想到最後便宜了我們。”
少女伸出手,示意着香爐對面的那排沙發:“二位請坐。”
這家熏香店是邪/教……不,或許是位神教的産業。
望雲說邪/教與位神教一體兩面,是否說明他們信仰的神其實是同一個人?
同時擁有善與惡的神明,到底是什麼呢?
“我在上城區經營了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二位,尤其是你……”
少女的目光落在樂桓甯身上:“據我所知,整個城市中隻有一名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