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阿努比斯聯絡中心AI的時候,輻射出來的信号掃到了他,瑞德爾爵士的郵箱中頓時多出幾百封郵件,除了麥德管家、上城區警察局,還有來自上城區各地的名流,全都在問候他的消息。
瑞德爾爵士微微一怔,剛想給他們回消息,阿努比斯那邊的信号斷開了。
瑞德爾爵士:“……”
他看着“發送失敗”的提醒,喃喃道:“我剛才見鬼了嗎?”
高塔毀了,教堂也毀了,這座比人類存在時間更長的遺迹迎來了最終的結局。
也許文明就是要不斷更疊的,代表人類的《聖經》回歸天堂,代表AI的神就該降臨凡間,給予這些貪婪的機器人們失去靈魂的懲罰。
又過了一天,樂桓甯的皮已經蛻到了臉上。
傾國傾城的仿生人瞬間變得醜陋不堪——他一隻眼被新材料取代,另一隻眼卻眼皮外翻,淺藍色的瞳孔露在外面,突兀地像一顆嵌在裡面的玻璃珠。
阿努比斯認真觀察着這隻瞳孔,低聲道:“原來仿生人的眼珠是從白到藍的漸變色,看起來真精巧啊。”
“警官先生,你能不要這麼變态嗎?”
瑞德爾爵士實在受不了了,現在的樂桓甯看起來和蛇一樣,連他自己都有些不忍卒睹,居然還有人能認認真真觀察他的眼珠!
這可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恐怕他這輩子都沒有和西施邂逅的緣分了。
“什麼叫變态啊,不懂别瞎說,喜歡一個人就該像這樣,把他身上所有的細節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不然怎麼和他過一輩子?”
瑞德爾爵士自認和麥德管家過了小半輩子,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麥德管家的眼珠是什麼顔色的。
“行吧,你慢慢看,把他剖開看都行,我就不打擾你了。”
瑞德爾爵士又到另一邊溜達去了。
短短兩天時間,他幾乎把這地方轉遍了,除了教堂後面那道窄門沒去——瑞德爾爵士不喜歡上帝,也沒有鑽入窄門才能實現的願望,他偶爾聽見縫隙後傳來一些不正常的聲音,聯想起曾經的恐懼,他實在不想知道門後盤踞的都是些什麼妖魔鬼怪。
又過了一天,樂桓甯臉上的蛻皮結束了,材料開始向四肢末端蔓延,一張完整的人皮漸漸成型,從他的身上剝離下來。
阿努比斯将怪物的遺體挖出來,埋到了一個沙坑中——
它們實在太臭了,生物就是這樣,死了以後開始分解,散發着一言難盡的臭味。阿努比斯不想讓樂桓甯一醒來就經曆這種慘無人道的折磨,隻好自己動動手,處理這些怪物的後事。
他埋完以後,用沙子給自己好生搓了一遍,這才回到廢墟,繼續守在樂桓甯身邊。
又過了一天,材料的替換完成了。
樂桓甯還是那個樂桓甯,他發色沒變,容貌也沒變,隻是身上的傷痕消失了,蛻下來的人皮掉在地上,被阿努比斯撿起來,偷偷放在了那些沉睡的仿生人旁邊。
他的過去結束了,他有一個全新的未來——和阿努比斯同生共死的未來。
一想到這兒,阿努比斯心裡忍不住歡呼雀躍,他小心翼翼地守在樂桓甯身邊,認真盯着他緊閉的雙眼。他要讓樂桓甯一睜眼就看到他,就像小雞崽一樣……
不對,那不就變成老母雞了嗎?那是雛鳥情節,他不想當樂桓甯的媽。
阿努比斯矛盾又糾結,可是換成瑞德爾爵士就更不行了,無論媽還是老公,都不能把這個名頭讓出去。
事實證明,阿努比斯多慮了。
樂桓甯醒的時候是晚上,月亮剛剛爬到頭頂,滿目銀光傾瀉而下,正好蓋在他身上。
他睜開眼,感覺肩上一沉——一顆大腦袋靠在他身上,毛茸茸的頭發掃過側臉,激起了細微的癢意。
等等,癢?
樂桓甯一怔,想仔細抓住那一閃而過的感覺,可惜即時應激不給力,這種癢很快被另一種感覺所取代。
他好像有點冷。
沙漠的溫度就像某些飲品店的服務态度一樣,熱了就加冰,冷了就上火,直來直去,落差巨大。
夜晚的溫度直逼個位數,一縷小風吹來,拂在他身上,拂出了一個激靈。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看着這具重生之後的身體——他發現,自己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