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樓下想搞明白是怎麼回事,樓上顧青嵘也想知道石忍冬到底在香椿樹上遇到了什麼,但看着石忍冬的呆樣子,他什麼也沒問,就是先幫人把衣服脫了,石忍冬乖乖的讓他擺布,沒了平時抗拒的架勢。脫衣服的時候,顧青嵘才留意到石忍冬的後背都被汗水浸透了。被脫掉上衣,石忍冬不舒服的動了動。顧青嵘說,“有點冷,是吧?” 石忍冬眨了眨眼睛,顧青嵘懸着的心稍微松了一些,他快速的退掉了石忍冬下邊的褲襪,然後抱住他,把他放進了浴缸裡。裡面的熱水漸漸驅走了手腳的寒氣,石忍冬覺得暖流開始在身體裡面流動,好似停擺的心髒也開始轉動。他使勁閉上了眼睛,又立馬睜開了,看了看四周,看見了顧青嵘一臉的擔心。石忍冬想說什麼,可話又被氤氲的熱氣飄散。顧青嵘摸了摸他的頭,溫度傳遞到他的手心裡,石忍冬的臉上身上都有了紅潤的顔色。顧青嵘問他,“感覺好點了?” 石忍冬點點頭,乖巧的樣子像個孩子。這樣乖巧的石忍冬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能見到。顧青嵘笑了起來,拉住他的手,輕輕的揉搓着他的手心。石忍冬在揉搓中,覺得整個人都軟軟的,很舒服,很放松,漸漸閉上了眼睛。顧青嵘說,“想睡的話,就去床上吧。” 石忍冬搖搖頭,“水裡面舒服。” 顧青嵘開玩笑說,“是嗎?要不我也進去試試?” 石忍冬說,“你别鬧了。” 顧青嵘俯在浴缸的邊緣上,看着他左胸上那道刺眼的疤痕說,“你有沒有要告訴我的?” 石忍冬看着他,但沒說話。顧青嵘歎了一口氣,“不想跟我說,就不說吧。但是心裡的結一直沒解開,這麼拖着,不是遭罪嗎?” 這話就像是從石忍冬自己個的心裡挖出來的,石忍冬以為自己藏的挺好,以為自己埋掉的東西已經不屬于自己了,可原來,那些東西一直都在,最糟糕的是,顧青嵘感覺到什麼了。但石忍冬鴨子嘴死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顧青嵘把擋住石忍冬眼睛的頭發撥開,看着他說,“夜裡頭,在夢裡,你會喊,會鬧,會哭的撕心裂肺的,就是白天,你也會莫名其妙的躲起來難受。” 石忍冬偏着頭,不看他,“有嗎?” 顧青嵘擺過他的頭,盯着他的眼睛說,“冬子,什麼事你都可以跟我說,什麼要求都可以跟我提,為你,我什麼都能做。” 石忍冬看着顧青嵘眼睛裡映出的自己,不假思索的問,“顧青嵘,你為什麼喜歡我?” 這個問題一出來,他自己個就先後悔了。要是勾出顧青嵘一大堆的情話,還有他那要結婚的念頭,不是糟糕了嗎?可轉念一想,如果知道顧青嵘喜歡自己哪點,自己不是可以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跟他分手,既能不傷他,也能讓自己自由。可惜,顧青嵘的回答确是一句,“不知道啊。” 石忍冬愣愣的,覺得顧青嵘傻到家了,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怎麼會沒有理由呢,“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愛和無緣無故的恨嗎?你喜歡我,總得說得出喜歡我哪點吧?” 顧青嵘看了看他,無奈的歎口氣,站起身,從挂架上取了一個大毛巾,說,“水涼了,起來擦擦吧。” 石忍冬靠在浴缸上,洩氣的說,“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起來。” 顧青嵘說,“那正好,你不起來,我就進去。” 說完,他還真的開始解扣子。這下子,石忍冬趕緊從水裡站起來,奪過毛巾把自己圍得嚴嚴實實的。顧青嵘順手取過一個小點的毛巾,替他把頭發上滴答的水擦掉,石忍冬要往卧室跑,顧青嵘拽住他,按進自己的懷裡,開了吹風機,給他把頭發吹幹,在嗡嗡的熱風中,顧青嵘自言自語說,“我也挺想知道,自己喜歡你什麼。” 要說喜歡,第一眼見石忍冬的時候,顧青嵘什麼青春想法都沒有,就是覺得這小孩太瘦了,得多吃飯才行。是什麼時候有想法的呢?顧青嵘實在想不起具體的時間節點。大概是,石忍冬用幾千塊錢把他從看守所裡贖出來的時候,也可能是兩個人一塊兒被城管追着滿街挨打的時候。那時候,兩個人真是落魄啊。兩人沒有一切,隻有彼此,一個饅頭分兩半,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就着白開水過活。大冬天的,外面刮大風,屋裡就下小雨,什麼家具都沒有,就隻有一張木闆床,被子千瘡百孔,兩個人就隻能抱着窩裡邊取暖。抱着抱着,他就有想法了。想法來的時候,他沒啥心理負擔,喜歡就是喜歡了。這種事,隻要當事人你情我願,天王老子都沒資格幹涉。可石忍冬喜歡自己嗎?他在心裡敲邊鼓,拿不定主意。石忍冬要是不喜歡他,可偏偏就留在他的身邊;可要是喜歡他,又總是躲着他,心裡很多話也不跟他說。哎,要不說石忍冬就是他的冤家,這輩子就是來折騰他的。想到這,他停下了吹風機,理了理石忍冬硬邦邦的頭發,從後邊抱着他說,“你這頭發也随你,倔得很,不受擺布。” 石忍冬擡起頭,從下邊對着顧青嵘的臉,不落忍的說,“我挺無情的,是不是?” 顧青嵘笑出了聲,“你還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是鐵石心腸,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呢。” 石忍冬說,“我不想傷你的。” 顧青嵘頓了頓,開玩笑的說,“你一說好話,我心裡就哆嗦。說吧,這回要什麼?” 石忍冬看着他,想說投資的事情,終究開不了口,“我什麼都不想要,就想睡覺。” 說着,他就走到衣櫥那邊去換衣服,邊換邊說,“我是聽見小不點的哭聲,才去樹那邊的。他一個人在樹底下哭的抽抽噎噎的,也不知道在哭什麼。” 顧青嵘說,“我們上樓的時候,他還在哭,擔心你有沒有事。” 石忍冬套上睡衣,不解的說,“我都不知道他有這麼多眼淚。” 顧青嵘說,“這孩子重情,挺好的。我想帶帶他,也好讓他将來能有個安身立命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