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青年男人就是之前江懷序在修車廠看見的,纏着池昭的小黃毛。
黃毛沒料到門口有人,面上帶着錯愕。
江懷序也沒想到有人會突然出來,手上舉着的三腳架還沒放下。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間臉上都帶着些尴尬。
“我......我路過。”江懷序尴尬地咧出一個幹巴的笑容。
黃毛尴尬地撓了撓頭:“我......出去有事。”
“......”
黃毛走後,江懷序在原地站了一會。
現在走也不是,留也不好,就算她和陳奶奶關系再好,她也沒什麼資格隻憑一知半解對别人的家事指手畫腳,而且憑她對陳奶奶的了解,她是個要強的老太太,應該也不願意将這些袒露在她面前。
江懷序撥通了陳奶奶的電話,電話那頭的陳奶奶強打起精神,聲音帶着倦意。
“陳奶奶,抱歉啊,我昨天摔到了腿,今天可能不能來您這了。”
畢竟是昨天晚上才摔的,今天早上起床傷口還沒完全結痂,走路還是撕扯着痛。
池昭本來還想開車送她,但民宿到陳奶奶家走路都要不了5分鐘,開車實在有些誇張。
她隻好跟池昭再三保證自己會小心,如果腿痛得厲害一定會打電話給他,池昭才讓她出門。
“什麼時候摔的呀?嚴不嚴重?要不要奶奶過來照顧你?”陳奶奶的聲音變得很焦急,一副馬上要來看她的架勢,江懷序的心口湧上一股暖意。
陳奶奶的聲音和自己的外婆很像,隔着電話聽好像一模一樣,如果外婆還在的話,現在應該和陳奶奶是一個年紀。
可是外婆在她讀高中時就去世了,現在聽到陳奶奶關切的話,心裡一時間澀得厲害。
“奶奶,不用擔心我,我已經長大了,現在......很好。”聲音很輕,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話落,有風卷過她的頭發,将快要落下的眼淚吹散,像在回應。
從陳奶奶家離開後,江懷序去了周圍一些居民家拍攝補充素材。
傍晚,江懷序回民宿時,剛好路過一家小賣部,門口的冰櫃裡上蓋着花花綠綠的大棉被,她心念一動,打算買些冰棍冷飲帶回去。
剛好可以填一填家裡的冰箱,她一邊挑選一邊想。
池昭好像格外喜歡甜食,身上也随時帶着糖,時不時就投喂兩塊巧克力給江懷序,有些連江懷序都覺得太甜的糖果,池昭倒是覺得剛剛好。
江懷序一推開門就看見涼亭裡,上午還和她面面相觑的青年坐在池昭的對面。
見她回來,池昭站起來:“回來了就洗手吃飯。”
但兩人顯然是有事在談,直覺告訴她,這和上午他與陳奶奶的争吵有關,她作為一個外來者,應該是不方便聽的。
江懷序給他們一人分了些冷飲:“我還要剪片子,等會再來吃飯吧,你們先吃。”
池昭看着她要離去的動作,擰着眉,冷眸微眯,臉色很不好看:“為什麼不吃飯?”
“啊......我就......不是很餓現在。”
救命!
怎麼即使是在這裡住了這麼久,知道池昭為人的情況下,被他這麼一瞪,還是有些心虛啊!
江懷序目光遊移,不經意地和站在一邊的青年對上視線。
看見江懷序的目光,池昭扭過頭,順便瞪了一眼旁邊的青年。
青年被吓得一激靈,表情帶着谄媚:“江老師,一起吃點吧。”
她這才局促地落座。
池昭把飯菜端上桌,青年是藏不住話的性子,兩三句間,江懷序就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黃毛是陳奶奶的孫子,叫王滿,他的父親在他剛剛出生沒多久就去外地打工了,最開始每個月還會寄的錢回老家,後來寄的越來越少,電話也不再打來。
他的媽媽逐漸受不了這樣的日子,說王滿的父親是在外面有人了,不要他們母子兩了,于是在王滿5歲時,年輕的女人不想一輩子在鎮上蹉跎,也跑了。
王滿就跟着奶奶陳繡春長大。
他成績不差,按照原本的軌迹,他應該在今年夏天參加高考,成為一名大學生。
但是王滿不想丢下奶奶一個人出去,從未離開過鎮上的孩子對外面的世界有着本能的恐懼,加上父親母親的離開,他更是對外界帶着一種憎惡的情緒。
最重要的是,陳奶奶已經快70歲了,如果王滿現在再出去念書,意味着程繡春還要養他4年,所以他沒有參加今年的高考,而是打算在鎮上找份工作,之前來找池昭,也是想跟着他幹。
而今天早上陳奶奶才知道他沒有去高考,自然和他爆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