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下手拿捏着分寸,但脫臼造成關節囊和軟組織的損傷無法避免,我撐着床頭爬起身,腫包一動就傳來蝕骨般的鈍痛。
我慘白着臉一瘸一拐的穿鞋,小哥打斷我的動作,直接将我攔腰抱起走向浴室,我連詢問都沒了力氣,像具死屍一樣,由小哥帶着丢進浴缸。
熱騰騰的水汽猶如仙霧袅袅上升,裹挾着清淡的藥味,聞着有點像雲南白藥,又不完全相似。
身體入水才發現水溫并不如何燙人,我意識到自己還穿着衣服,擡頭呆呆望着小哥,他會意,體貼的将浴巾放在我手邊,轉身往外走去。
趁他還沒關門,我忙道
“微波爐裡有牛奶,你記得熱一下喝。”
小哥身形一頓,略微回頭,淡淡道
“以後你也要喝。”
“喝,肯定喝,咱們仨一起防治骨質增生,養生到老。”
第三個倒黴孩兒是木安,他應聲,出去時順手帶上了浴門。
透過磨砂質感的玻璃,小哥遠去的背影漸漸模糊縮小,很快就消失在走道的拐角。
我癱瘓一會兒,直至身心的疲勞和痛感消退一二,才慢吞吞的擡手去除衣物。
吃力的折騰半晌,我閉眼感受溫水覆身的舒适,水流的浮力托起身軀,如同雲朵般輕盈柔軟。
全身力量卸的一幹二淨,四肢漂浮在水面,旁邊的鏡面早已氤氲成一片光影,霧霭蒙蒙,困倦随着惬意的環境鑽入神經,我昏昏欲睡的泡了許久,最後是水溫降低的涼意勉強将我喚醒。
簡單的沖洗兩下,用浴巾胡亂擦幹水珠,等到穿衣的環節時,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沒有帶換洗衣服進來,我轉頭望着鏡中朦胧的倒影,尴尬的不想說話。
茫然的站在原地呆滞片刻,我決定先出浴池再說,一腳剛踏上地闆,敲門聲乍然一響,驚的我差點摔跤,好在我反應夠快,及時抓住扶手保住了脊椎骨。
小哥敲過兩遭,低聲道:“衣服。”
我着急忙慌拉上浴簾,羞恥心竟在一時蓋過骨節的腫痛,我揚一揚音調
“你放在洗手台上就行,謝——呃,愛、愛你。”
人一急是會像個智障的……
小哥默然,輕輕旋開門鎖,而後飛快放下衣物關門走人,速度迅捷到我眼睛甚至沒跟上他的手勢。
我蹒跚着過去換好睡衣,心裡還在猜測哪裡來的衣服,出客廳一看,水落石出。
木安揣着手杵在門前,見我行動遲緩好歹扶了我一把,然後,他就用嘴巴開始炸雷
“你在樓上睡吧,剛好有人照顧你,第一天你關節會腫脹的厲害,沒辦法單獨睡覺,我們要聯機打遊戲,可能通宵,他們困了也可以睡客房。”
“我沒事,一個人睡沒問題,你讓他們上來,别故意搞事情。”
跟小哥睡那不是折騰人嗎。
我話落,木安不疾不徐瞟了瞟我,他一向有招治我,因為我們倆吵架,我從來沒赢過。
果不其然,他撇頭看一眼小哥,聳聳肩道
“姐夫,她好像很嫌棄你,你們感情是不是破裂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氣急敗壞道
“瞎說什麼,為了讓我睡這兒你真是不擇手段啊!”
看破一切的小哥沒有理會木安,隻看着我,道
“你不會打擾我,不必擔心。”
哦豁,小哥這意思,是對我發出床位共享嗎?
我試探性的向小哥丢出一個眼神,他默默地點頭,心底霎時咔嚓一下擰個三百六十度,接着又皺皺巴巴的複原。
他這個态度,我再推辭,就顯得做作了。
于是我立馬歡天喜地的答應了,毫不掩飾的快活牽動嘴角不斷上揚,木安十分嫌棄的撤一撤步子,丢雷似的把我塞進小哥手裡
“牽走,歸你了。”
他講完就一溜煙摔門下樓,關門的餘震響徹廳堂,我心說犯得着這麼火急火燎嗎,怕我反悔不成。
呵,年輕。
等噪音消散,我轉頭看看小哥,指向浴室道
“還有熱水。”
他沒有回話,伸手想抱我回房間,我按住他的手臂,正兒八經道
“我覺得我應該自己走回去,不然老這麼瘸着,練這功就沒意義了。”
小哥給面子的停頓一息,待我說完,人已經騰空而起。
“不會。”
我相信這兩個字,是我作為女朋友的特别優待,換做之前,他想做啥就做啥,哪裡會跟我多說一句。
自我安慰的吃口糖,小哥撂下我去沖涼,直到熄燈時,我心還緊張的怦怦狂跳。
不怪我沒出息,畢竟這是我們确立關系後共度的首個夜晚,沒有謊言,沒有诓騙,我可以安安心心,理直氣壯的躺在他身邊。
心下小鹿橫沖直撞的我暗自歡喜,悄咪咪循着熱源往小哥身側靠。
黑暗中一絲光線也無,窗簾拉的嚴密,偶爾縷縷清風掀起簾子的一角,薄光才會從縫隙處滲透進來,淺淺的映在地面,但瞬息又會被簾布遮住。
小哥察覺我的不老實,一把将我裹進被窩牢牢圈在臂彎裡,我仰頭可以看到他微亮的瞳孔,似夜幕閃爍的星辰。
腦殼覆上一隻手,把我的頭往下按幾分,清淺的氣息落于發絲,我聽到一聲低低的語調
“别動,睡覺。”
我乖乖的枕着他肩膀不再亂動。
以前我就認為小哥是個行走的安神補腦液,除卻一些外界因素,在他旁邊我總是睡的很沉,他身上的味道和體溫,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令我迅速的安定下來,像一劑強心針。
他是有魔力的,我時常會這麼想。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我的安心,與他的氣味、溫度幹系不大,隻是這些标志代表他離我不遠,所以我才會覺得心定。
如果同樣的場景,人物換成披着小哥的衣服胖子,我除了想打他沒有第二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