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感受到胖子話語裡濃濃的擺爛味兒。
其實這事也不難解決,最簡單的方法,可以先用工具去鑿玉棺和青銅椁之間的杉木棺,隻要時間足夠,遲早會鑿穿。
但問題就在于我們不能再耽擱下去,小張哥說這一段空腔連接着眉河的泉眼,是最先回水的地方,過幾天大涼山一帶會有一場連綿很久的大暴雨,到時候這裡絕對會被淹沒。
而且我們從這出去後還得想辦法找路回地面,地宮的通道錯綜複雜,我們一路彎彎繞繞的,也不走正常路線,沒個三四天是肯定摸不出去的。
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寥寥無幾,實在不行就隻能先打道回府,日後再作打算。
胖子最是直來直往:“不行來一發炮仗,管他是齊天大聖還是太上老君,通通都給老子見閻王。”
“不行的。”
瞎子用手電晃晃頭頂:“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地勢很低,而地底下大規模的地宮挖掘行動,也會導緻地面有嚴重的沉降現象,連帶結構有一定程度的損毀,一旦内部産生向外擴張的巨大壓力——”
胖子一擺手:“有屁直放!”
“朋友,會塌的。”
“我他娘的炸哪塌哪,老子是TNT嗎!”
确實,我們多次勸阻胖子爆破的意圖都是用這個理由,聽着有點假,況且他如今也不像以前那麼好糊弄了。
到底是有點子文化了。
“各位,我有個想法。”
劉喪難得在應該湊數的場合不湊數,胖子正煩躁,頭都不擡:“放!”
“我們可以用火把中間的木棺給燒掉。”
天真揪下一根下巴上的胡茬,眼睛亮了亮:“有時候驢腦袋是比人腦袋好使點,還真是個可行的辦法,杉木的燃點比青銅的熔點低,我們看着點火候,等木頭燒到鎖扣以下滅掉就行。”
“驢腦袋?”
劉喪對天真百忙之中還要踩他一腳的行為非常不滿:“那你連驢都比不上。”
我忽然對天真的比喻感到很贊同。
這倔強的樣子的确很像驢。
既然劉喪的提議可操作性很強,我們也不搞歧視,檢查完木頭還算幹燥,木安為确保萬無一失還在上頭澆了一層助燃劑,胖子問我們要是把玉棺燒化了怎麼辦,天真說算他命裡有此一劫,我們能照顧好人的安全都算不錯了,還要顧忌鬼的感受,不要活的太閑。
胖子着急道誰跟你說鬼了,我是怕裡頭的東西給燒沒了,瞎子就安慰他說不會的,這木頭燒的很快,還來不及烤化玉棺就燒完了。
那語氣、那表情,任誰的都聽得出他在诓胖子,胖子就氣的不理他了。
總之放火燒山這件事還是轟轟烈烈展開了。
木安點火,我們看着杉木上冒出白煙,焦痕如同漣漪一般漸漸擴散,火星開始向周圍蔓延,越燃越盛,直到燒成一片連營之勢。
豬籠草的肚袋頓時就給熏成了一間柴火房,千軍萬馬第一個受不了,叫着跳出了肚袋,在上面透氣,說好了再叫他下來。
好在肚袋的通風口很大,不用擔心濃煙吸入過多的問題,但偶爾露出一星半縷的薄煙也夠人受的。
我們其他人都還強忍着沒挪窩,小哥站到我面前,用身體給我遮了遮,他背影很高大,基本擋去了煙霧的正面攻擊,天真他們見狀全都不知廉恥的躲了過來,跟一窩小雞仔似的,連偶像長偶像短的劉喪也沒能免俗。
小張哥被逐出隊伍,隻有瞎子和木安沒得擋,嗆的直咳嗽。
誰讓他們倆大高個,小哥擋不住,傻大個就熏着吧。
煙熏火燎十分鐘,胖子探頭一看,覺着火候差不多,捂住口鼻招呼我們過去滅火。
火燒的本來就不大,他們幾個人一通折騰,沒過一會,煙雲就在升空的過程中銷聲匿迹。
杉木棺被燒成一段焦木,結着厚厚的黑殼,還好玉棺并沒有燒化,看上去還安然無恙。
胖子用匕首捅一捅,脆脆的木頭嘩啦啦應聲而下,他三下五除二把遮擋鎖扣位置的棺木剝下來,天真一摸玉棺,看向小哥。
見小哥點頭,他才把蟲脂玉璧按在玉棺的鎖扣上,隻見玉璧的輪廓跟凹槽完美吻合,在天真按下的瞬間,一聲脆生生的咔哒聲傳來,玉棺内似乎有微光流轉而過,然後就再無聲息。
這下給我們都整得挺忐忑,劉喪看了看瞎子和小哥:“怎麼辦?這棺還能開嗎?”
胖子煩躁的一撓頭發:“怎麼辦怎麼辦,拿你二舅拌米飯,怎麼好吃怎麼拌,你說怎麼辦!開棺!”
話音未落,他怒氣沖沖地走上去,一下把棺材掀開,一股陳腐的臭味霎時彌漫開來。
劉喪吓得如驚弓之鳥,連回罵都顧不上,直往小哥咯吱窩底下鑽,天真也趕緊做個防禦的姿勢,把刀拔出來。
然而都等胖子都已經拿上探陰爪上在棺材裡掏來掏去了,也沒發生什麼意外,我們放松下來,圍到玉棺旁邊。
胖子下手有分寸,沒有破壞死者的遺體,兩具白骨整整齊齊躺在正中,頭枕着鑲滿寶石的玉枕,面覆紗毛巾,大斂之服隆重而繁瑣,層層疊疊覆蓋在屍身上,袖口的金線仍然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兩副骨頭架子有明顯的體型差,一大一小,小一點的骸骨手上還握着一柄玉如意,應該正是當時自願随夫殉葬而去的張夫人。
玉棺裡簡潔的幾乎一覽無餘,竟沒有什麼多餘的陪葬品,隻在角落裡有個巴掌大小的血色玉盒。
胖子用探陰爪勾住玉盒的一角,把玉盒緩緩勾出棺材,瞎子迫不及待地帶上手套拿過玉盒,胖子就在一旁大叫搶劫,伸手要去搶。
瞎子揮揮手讓他别吵,小心翼翼撥開象牙制成的鎖芯,打開盒蓋,裡頭隻有一塊碧綠的玉佩,一面是焦明神鳥,另一面是麒麟神獸,雙面镂空,翻轉的時候,投出的影子也在變換不停。
下一秒我們都望向小張哥,天真就問:“蟲卵哥,你要找的東西在哪?”
蟲卵哥一臉無知:“我怎麼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難不成我被人騙了?”
不得不說這小白臉裝起相來真是很能迷惑人,滿眼要溢出的無辜一蕩好似就要化開了,天真搓搓胳膊:“你那什麼眼神,真膈應人。”
血玉盒子的盒面上雕刻着一副畫面,畫上有一男一女在湖邊相依相偎,楊柳垂在肩頭,湖水輕輕,一派的良辰美景。
天真拿着玉佩看了又看,還把盒子檢查了三四遍,也沒看出什麼所以然,悶聲道:“這估計是他倆的定情信物,當成紀念品給帶進來了,要不咱們給人還回去?”
我心想天真說的有理,這倆人算是愛的心心相印,我們前頭順了林藥師那麼多東西,這定情信物就别拿了。
于是我擡頭望着胖子。
他一頓,兩隻眼睛翻了四次白眼,不耐煩地揮揮手:“不拿不拿,看你們倆那樣。”
我們的關注點都在玉佩上,沒人注意棺材,木安突然湊了上來,把我們全部人都擠開了,用手指扣了扣棺材内壁,胖子眼尖,立馬叫一聲:“上面有字!”
天真剛想擠進去,木安拍拍手,說道:“不用過來了,這是一篇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