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咒?妹兒,你這老祖宗對轉世投胎的執念也太深了,又是修黃泉地府,又是供奉三世佛的,還在棺材裡刻往生咒,他對下一輩子就這麼有興趣?你有什麼頭緒嗎?”胖子啧啧稱奇。
瞎子也跟着啧啧:“很明顯,他墜入愛河了。”
“什麼?那老子要在他們的愛河裡尿尿,這幾個老畢登往這一躺是快活了,這兒裝個機關那兒放個粽子,一點沒管我們的死活。”
即使跟胖子朝夕相處六七年,他措辭之大膽,有時依然會讓我忍不住沉默。
比如現在。
胖子一邊吐槽,一邊把玉佩放回玉棺裡,卻行雲流水般将玉盒揣進兜裡,天真哎哎兩聲就去拉他的胳膊,問他幹什麼,胖子理直氣壯道:“不能拿裡頭的寶貝,還不能拿個盒兒?”
“你沒事吧,連個盒子都不放過。”
“老子的精神已經受到嚴重摧殘,我都感覺我都要精神分裂,還不能收點精神損失費了。”
胖子護好一兜子的明器,分毫不讓:“你别拿什麼死刑無期吓唬我,我都玩命了,還在乎這個,今天死老子也要當個富裕鬼。”
天真見實在勸不動,捏一捏眉心,也就随他去了。
開完棺後沒看見蟲卵,我們就合計着小張哥可能是讓小道消息給騙了,既然沒有收獲,時間又緊迫,不如鼓搗鼓搗把棺材蓋回去,一行人打道回府。
他們都沒什麼意見,小哥和瞎子就默契的擡起棺蓋準備蓋上。
“等等。”
小張哥趴在棺材邊上,視線不肯從裡面挪開:“你們再讓我看看。”
“看什麼看,你要看我們就得讓你看?你以為你算哪頭臘八蒜?”
胖子神清氣爽,張嘴就罵:“趕緊死開别耽誤我們小哥幹活。”
千軍萬馬看一眼胖子,好像醞釀着什麼隐藏已久的疑惑,猶豫片刻,才轉頭問我道:“小夫人,他詞彙量一直這麼——豐富嗎?罵人都不帶重樣的。”
我以為他有什麼大秘密要問,結果糾結半天就問個這,我揮揮手:“他嘴皮子是可以申遺的,少招惹他。”
小張哥對胖子的罵罵咧咧是充耳不聞,從包裡取出一把桃木劍,在棺裡翻找一陣。
耐着脾氣等他十分鐘,還沒有翻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天真不耐煩道:“你翻夠沒有。”
小張哥的桃木劍,最終落到玉如意上,他戳一戳,凝重道:“我覺得玉如意有點不對勁。”
他丢掉桃木劍,掏出手電筒,把燈泡貼在玉如意的面上,像是在玉石市場常見的用手電光來照玉器的紋理。
而透過強光,我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靈芝形狀的玉面裡,玉色竟如滾滾而動的白雲一樣,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流轉不止。
玉如意通體是接近帝王綠滿色的顔色,肉眼看上去色非常濃郁,綠到近乎發暗,所以一開始我們都沒注意到這玉的不同尋常。
我們面面相觑,小張哥輕手輕腳的收回手電筒:“我聽說母蟲的蟲卵保存方法極其特殊,容器罕見,并且孵化周期漫長,很容易在孵化的過程中死掉。”
“你都是聽誰說的?怎麼一股荒謬的味道。”天真懷疑道。
“這蟲子是門裡出來的東西,我懂得的門道自然比你多。”
天真不逞一時意氣,沒跟他争辯,劉喪對這奇景很感興趣,用匕首撥了撥,擡頭問小哥道:“偶像,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處理,把它砸了?”
小哥明顯對這蟲子很忌憚,沒有說話,墨色的瞳孔望着這柄玉如意,仿佛連他眼底的色彩也跟着一起流動起來。
最後是小張哥道:“不能砸,這母蟲已經孵的差不多了,砸掉它說不定母蟲會直接飛出來,母蟲能引來很多子蟲,我們會完蛋的。”
胖子擺出一副“我看你能放什麼洋屁”的表情:“那你說說怎麼處理。”
“我認為得丢水裡。”
“水?”
胖子環顧一圈:“這兒沒水。”
我們水壺空的七七八八,隻剩下人均最低儲備量,這玉如意個頭不小,要是把水都用來泡這蟲子,回去的路上我們就沒得喝了。
胖子肉痛的問:“用酒行不行?”
我們還剩一瓶茅台,小張哥的神色有幾分猶疑,似乎對自己的觀點沒有十足把握,支支吾吾道:“不知道,或許不行。”
胖子一巴掌拍小張哥頭上:“你他娘的靠譜嗎,說着說着一臉心虛。”
木安迅速找到切入點,插話問他:“你原本打算怎麼把蟲子帶出去?”
小張哥滿頭傷,被胖子打的龇牙咧嘴,他捂着頭,從包側拿出個小巧玲珑的青銅小籠。
大概是裝蟋蟀的籠子那麼大,球形的籠子四面镂空,留出許多氣孔,而在籠子的正中,還嵌着個更小的圓形镂空籠子,如同鬼工球,青銅小籠下墜着一塊很小的玉石,看成色跟玉棺的材質很像,玉石下裝點着一绺紅色的穗子,倒是個精緻的小玩意兒。
天真很快跟上木安的腦回路:“什麼原理?”
“我也不知道,是别人給我的,說可以用來裝這蟲子。”
我馬上接上話頭:“那個姓林的?”
小張哥點點頭,天真不解道:“他為什麼這麼幫你?”
“因為他有求于我。”
小張哥看了看我:“具體是什麼我無可奉告。”
天真翻個白眼:“你就帶着你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入土去好了。”
木安檢查完小籠子還給小張哥,沒有什麼發現。
而後我們經過一分鐘的讨論,還是決定用水壺裡的水把玉如意泡掉完事,省得再耽擱下去夜長夢多。
盲冢靠近眉河,地下水系也十分豐富,應該不用擔心補充水源的問題。
我們說幹就幹,胖子在野營鍋中倒出兩壺飲用水,瞎子用探陰爪把玉如意撈進去,見水完全沒過玉如意,再蓋上石塊,以免突然被蟲子襲擊。
但開棺之後,我仍然不明白那人留下記号的用意。
而且我其實還挺在意小張哥三番兩次說他是我們的貴人這件事。
我總覺得,在他平平無奇的這句話裡,一定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