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他會說出“戀愛?呵,沒人能配得上我”、“妄圖攀附王位的女人數不勝數”這種話,可凱厄斯話鋒一轉,靠近他的空氣裡又充斥着那種焦躁:“辛西娅,吸血鬼命中注定隻會有一位歌者。”
咦,吸血鬼的歌者和人類時期的戀愛也有關系嗎?
“我和他們不一樣,”凱厄斯又開始玩弄我的頭發,一改慵懶的坐姿,嚴肅到我覺得那雙紅眼睛在瞪着人:“那些整日在淫窟尋歡的東西令人作嘔。老國王、大臣、貴族、甚至某些卑賤的下等人……幾乎人人都有不可告知的關系,呵,我不屑于與他們為伍。當然,我沒有什麼八卦可以講給你聽,戰争和勝利占據了我的大部分生命。”
後面的暫且不提,前半部分倒是……有些符合史實了。關于古希臘我見到的記載不止有開放的男女之情,還有風俗興盛的男子同性之愛。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隻有你一個人。”最後,他高調宣布,嘴角挑起愉悅的弧度。
我愣了一下,然後戳戳他冰冷的手。你這是羞于表達愛意嗎?真該好好補習現代語言,說話一股傲慢的古老貴族味道。
算了,或許他也隻是困于基因本能。我郁悶地把那隻手從肩頭推下去,凱厄斯雕塑般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也許他并不是真正喜歡我,甚至連什麼是喜歡都不知道。權利、财富、永生、學識,美貌……我想不通有什麼是活了三千年的吸血鬼無法得到的,更想不通他的基因怎麼會選出我這樣的普通人作為一生的伴侶。
“很早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
凱厄斯重新靠過來,把我攬入懷中。他冰涼的嘴唇貼着我的耳尖說話,沙沙地摩挲出聲,帶來的感覺卻比旁邊壁爐中搖曳的火光還灼熱。這姿勢活像抱着大型玩偶,和他冷酷尖銳的個性十分不符。我忽然很想笑,差點沒憋住,肩膀抖了幾下。
“我從不對你撒謊。”想象中的惱羞成怒沒有出現,凱厄斯樓得更用力了,他領口繁複的裝飾硌的我有點不舒服:“遇見你之前,我對愛情的定義僅限于周圍人醜陋扭曲的人際關系。但是……親愛的,你是完全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見他準備回答,我連忙補充:“除去氣味血液……生理性那部分。”
他好氣又好笑地往我頭上敲了一下,被我提前料到、靈活躲開後,露出潔白的牙齒朝我哈氣,簡直和脾氣臭的貓咪一模一樣。
“你倒是說呀。”我的膽子大了些,沒有那麼害怕他忽然翻臉不認人想把我吃了,拽了拽他胸口的領結。在凱厄斯的眼神一瞬變得兇惡前,我非常懂“适可而止”地松開了搗亂的手。
“别亂動。”他輕斥一聲,竟然沒去整理被弄亂的衣服,反而緩慢道:“一場偶然相識,起初我根本不覺得有什麼,隻是略意外那種偏僻的森林裡居然有不遜于我手下戰士的少女。”
森林?唔,原來我的前世,或者說前半生也與它有着如此親密的聯系。
“别人都說這個小家夥安靜乖巧極了,我算是被騙了。”凱厄斯一下一下戳着我的臉頰,似乎打算把我戳的那些報複回來:“哪裡古怪危險就往哪裡跑,根本不長教訓。”
喂,等了半天,你就是說這個的?
“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奇怪的人。不僅腦袋裡裝着天馬行空的想法,還熱衷于實踐出來。不得不說……你成功了,那些點子都很棒。”
我對過去的自己愈發好奇了。如果沒有中間的變故,我也會變成幾千歲的吸血鬼嗎?那時候我會選擇素食還是純血?或者像現在一樣……試圖改善吸血鬼的食譜。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那些愚蠢的動物有那麼充沛的感情。你陪伴它們、和它們玩耍、甚至對它們笑。有時候我嫉妒到快要發瘋,但很奇怪,在你身邊,我總能難得保持平靜,就好像……你朝我施了法術,即使剛和一群廢物處理完事務,來到你身邊時,那些煩躁連影子都不見了。”
你這形容的,連我都懷疑是不是添油加醋了,或者自己其實曾經兼職過什麼巫女。
凱厄斯沉默了,目光遊離,像是沉浸到回憶裡了,留下我一個記憶不完整的人抓心撓肺。他說的那些話落在我的耳朵裡,聽起來熟悉又自然,可我明明知道這些和自己現在的十六年人生毫無關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一個人在千年後重新出現在異國、卻有着殘存的記憶?還有凱厄斯,我們究竟是怎樣認識的?我們曾經是什麼關系?他怎麼會……“失去我”的?
“還有呢?”
“自己去想。”他終于開口,輕輕撫摸我的頭發和後背:“好了,聽完睡前故事,你該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