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月英拉着柳廷問道：“儀式是今晚嗎？你看能不能告訴楊伯父，讓他說服一下趙天師，我們也去參觀一下……”

不僅敢辦，還要大張旗鼓地在衆人面前做戲，黃月英覺得他們必得去見一見才行。

楊家在襄陽城内影響力非同一般，要是讓那群術士在楊家出了名，往後便可憑此在襄陽紮根，那此地的風氣幾乎顯而易見的會走向何方，真正醫學的傳承也恐怕難以為繼。

再加上，黃月英摸了摸眼神清澈的楊慮的頭，聽見他問：“師姐……祖父會沒事嗎？那方術是不是……”有什麼不妥呢？

他還沒到能夠完全聽懂這些事，看清這些官司的年齡呢。

要是楊邱真救了下來，不妥，楊邱沒救下來，也不妥。

這個她好不容易救下來的師弟，要是不管，未來的親緣該如何呢？

柳廷聽了黃月英的話，就知道她是打算管一管了，這樣再好不過，他從小陪在楊旭身邊，後來更是看着小郎君出生長大的。

郎君說要派人跟到小郎君身邊去，是他主動請纓的，看到郎君如釋重負的那一刻，柳廷都不禁想笑，郎君總是念叨黃郎君寵愛孩子太過，他又何嘗不是。

柳廷從前信不信這些，現在讓他回想，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但在黃家莊的近半年，他對于黃家宣揚的那些“科學”從震驚質疑到驗證證實，實在是不能不信了。

倘若人不可為的力可以由機械實現，不可見的現象可以用人眼的限制理解，那些被視為神迹的種種都能被女郎複現和解釋，那麼那些了解之後一眼就能看出破綻的術式，和不夠了解暫時看不出原理的方術又有什麼區别呢？

□□的長生是不可能的謊言，精神的永生或許最終不過是将生前的記憶保存在一個小小的盒子裡，等待着最終打開的那一天——女郎的原話，不好理解。

身體的病痛要窮盡醫者對人體的了解和每個人自我療愈的極限，絕不可能通過那不存在的神明的力量得到治愈，便是真有方仙的存在，他們又憑什麼為你動用這樣的非人之力呢？

郎君從前大概是半信半疑的，隻因說到了他最心愛的孩子，那半分疑惑終究還是被血脈親情壓過。

但今日趙天師這樣的陣仗，可見家主對他們有多麼信重，那被這些方士斷言對楊家不利的小郎君以後該如何自處呢？

柳廷精神振奮地跑去找楊旭了，無論如何，他都會想盡辦法讓女郎和華醫師能到場的，就是郎君，若是動搖，也要聽一聽他的道理不可！

出乎意料的，趙天師非常輕易地同意了黃月英和華佗等人一同觀摩儀式的請求，柳廷猜測，大概是因為黃家如今在襄陽名聲大噪，趙天師等人早想攀附。

但他們不懼華佗這樣名氣已成的大醫者，恐怕手段真是不容小觑！黃月英對衆人這樣叮囑道。

夜色一片漆黑，楊邱的居所點着一盞盞昏暗的油燈，氣氛因室内古樸的裝飾和偶爾折射的鑲嵌在家具上寶石的光線變得更加詭異。

那趙天師肅穆着一張沉沉的臉，嘴裡念念有詞，油燈隻能照出他的半張臉，室内其他術士的存在若有似無，但沒有調子的喃喃聲卻響在耳邊，讓人覺得總有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在靠近。

隐在暗處年輕的樊阿不禁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感覺發冷。

楊家主趴在一側的床榻上，将背上的傷患處露出來。

令人不安的呢喃結束，趙天師抽出了一張紙，華佗疑惑地看着，這是要做什麼？

他又在楊邱的背瘡處“施法”了，嘴裡念念有詞地不知道在說什麼，手輕輕地在上方摩挲，黃月英輕笑了一下，你說巧不巧，這手段她真在電視裡看過。

随後那天師就如黃月英預料的那樣，将方才抽出的那張紙敷在了傷患處，然後神神叨叨地喝了口水，朝着楊邱背上鋪了紙的患病處噴了出去。

幾乎是立刻，楊邱的背瘡處就浮現出了血紅色的印記，趙天師輕輕将手附上，仿佛抽取了什麼似的，用力地往外拉扯，衆人的心都驚詫又激動。

許久之後，他才收了所有架勢，周圍靜得仿佛沒有一人，他緩緩地開口：“病邪已除，楊家主從此好好保養，便可無憂了……”

楊家的三個兄弟仿佛這時才到場一般有了生息，正加緊了腳步正要上前來，卻聽見了一道稚嫩的童聲。

“哦？果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