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朝露暮亡 >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輿論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輿論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蘭小姐,你們沒遇到什麼事吧?學校裡。”安室透視線掠過兩位少女,見她們臉上閃過為難之色,就知道她們也一定遭到區别對待了。

毛利蘭還是微笑着回道:“我們沒什麼事。”

安室透勸道:“绫小姐近段時間應該不會去學校,清理課桌和鞋櫃這類事情,蘭小姐你們也别繼續做了。”

“但是……”

安室透以眼神制止她的反駁:“你一直清理下去,他們還是會一直寫。绫小姐現在處在風口浪尖,你們挨得太近,時間一久,會受到更嚴重的牽連。”

兩位高中生都有爆棚的正義感,安室透勸她們獨善其身無疑是冷血無情的做法,與她們堅持的觀念相悖。這種時候她們怎麼能置身事外呢?安室透看穿她們的想法:“我勸你們這樣做,或許你們會覺得很殘忍。但是,這是目前唯一保護你們自己也是保護绫小姐的辦法。如果你們因绫小姐受傷,她會很難過的。”

“蘭!”鈴木園子挽着毛利蘭胳膊肘,滿是心疼地盯着好友難掩心傷的側顔,期待着好友的回應。其實,她覺得安室先生說得有道理,她們如今幫朋友做的事,都是治标不治本。

沉默許久,毛利蘭眼睫閃着水霧,勉強地接受了安室透的建議。

柯南在一旁幫腔:“蘭姐姐,别擔心,等過了最高熱度,绫姐姐就活血滿滿的回來了。”柯南如是說,可連他自己都不确定,這件事熱度會持續多久,熱度過去之後結城绫是否真的能依然如故。他顧不上那麼多,眼前要做的就是别讓蘭受傷。鈴木園子比毛利蘭看得開,柯南看出是園子不放心特意把蘭送到家門口。

“園子姐姐要喝點什麼?”為表達感謝,柯南打算請她吃喝一頓。哪知園子不領情,壞笑着捏柯南的臉:“我家裡有客人,爸媽讓我早點回去。小鬼你記着,下次找你吃回來。”

中途跳出一段不太和諧的小插曲,柯南想轉告安室透的消息,隻好排在下次單獨見面了。

一個星期過去,隔壁的偵探先生沒來敲門,結城绫心裡踏實幾分。他們之間隻能算認識,連熟人都不算更談不上是朋友了。前幾次她話說得夠重夠過分,脾氣耐性再好的人都應該懂得知難而退了吧。

結城绫把自己關在公寓裡閉門不出,每天的營養補給靠冰箱裡的速凍食品,一天一餐把命吊着就行。兄長說,這所公寓她可以長期住,不會有人來驅趕她。于是,她拒絕了所有人的探望。期間,白露來過一次,提了一堆中式速凍食品塞進冰箱。白露來去自由,她攔不住更拒絕不了。

那天在漁岸挨的打除了腦袋上那幾下,身體其餘部分都是皮肉傷,未傷到筋骨。休養小半月下來,身體上的傷腫漸漸褪色消腫,本來就不太靈敏的痛覺此時已全然無感。結城绫猜想,抓自己的人目的是為教訓,真把她打殘了對方不好跟主子交代。不然,人腦别說擊打幾下,下死手的話隻一擊她就得去轉世投胎了。

這幾天,她關掉手機,也不開電視。每天聽着隔壁開門鎖門的聲音,木讷地思考着。

刀疤男口中的“内髒留好”!

自己的内髒和其他人不同嗎?應該不會。

刀疤男口中的“主人”!

結城绫最開始懷疑是白露,可白露在她身邊多少年?想擺平自己分分鐘的事情,何必如此迂回曲折大費周章又是救又是護又是捉的。

“不行!”結城绫猛地甩動腦袋,抛掉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之前,白露身體恢複正常後,罵了她一句“小白眼狼”。她覺得,自己的做法和想法确實可以跟白眼狼劃等号了。刀疤男逃掉,結城绫卻生出了不詳的預感,那些人費盡心思怎會輕而易舉放棄?

正憂心忡忡地想着,門鈴不合時宜地響起來。結城绫無奈地瞥了眼玄關方向,在門鈴響第五次之後她才起身走到門後,對準貓眼往外看。一眼過去,結城結懶散無神的眸子一震,耷拉的眼皮驟然擡起。

門外的男人一身黑的裝束,半垂着的頭上戴了一頂黑色寬檐漁夫帽,黑色口罩遮住他大半張臉。結城绫未有多餘顧慮,即刻開門将來人引入門内。

“你怎麼混進來的?”結城绫忙問,語必又覺自己太笨。她自己都能喬裝溜進魚龍混雜的地方,為什麼别人就不行?雖然,這是安保完善的公寓,但有點技術的人想混來并不是做不到。

來人摘下黑帽,露出一張滄桑憔悴的臉,不知有多少天未收拾,唇邊髭須快要延展成絡腮狀了。結城绫記得上次見此人是一月底,對方走時給她留下“請結城小姐相信我”的話。他們之間,兩月未有聯絡,期間發生這麼多事,結城绫着實難以将全部信任交予對方。

“你來這裡做什麼?”結城绫将來人請進屋内,自己謹慎地走在對方身後距離五六步之距的地方。警方發出了協查通告,四處搜尋此人,隔壁還住着一位死咬着她不放的冒牌偵探,讓人發現,被好事者再作文章,結城绫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很抱歉!”來人先表明态度,“我原想跟你通訊聯系的,可你的手機一直無法接通。”

結城绫想到自己手機還是關機狀态,說:“你在外面肯定聽到了許多,我沒開機。”

來人表示理解:“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别安慰我了。”結城結自嘲苦笑,“是與非,錯與對,我自己清楚——所以呢,你兩個月都有什麼收獲?”

對方從褲袋内掏出一個黑皮小本才欲張口,玄關處門鈴聲又響了。結城绫無言以對,她知道這次肯定是旁邊的黑皮先生,才清靜沒幾天呢。結城绫以眼神示意屋内客人進其中一間無人住的卧房藏身,她自己走到玄關把階下男鞋放進鞋櫃關好櫃門,擦幹淨階下鞋子帶來的灰塵後才打開門鎖,依舊是挂着防盜鍊露出窄窄的一條縫與按門鈴的人對話。

“安室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結城绫平緩的語氣一如既往。

“绫小姐,還未用晚飯吧?”安室透端着托盤,托盤上擺着一份适合晚餐時間用的精緻輕食套餐。

“謝謝了!”結城绫大方開門接過托盤,拿出随家人在世族間應酬時才有的客氣禮貌,“安室先生,您無需如此費心來照顧我的情緒,我真的沒什麼事,更不會做傻事,等傷情好得差不多,我會去學校的。”

“那就好。”安室透像是松了一口氣,柔和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半秒,淤青的痕迹還是很明顯,“多休息一段時間,傷好全再去學校。”

結城绫颔首道謝。安室透站在門口沒有要走的意思,她端着托盤心中忐忑,強制鎮定心神挪步讓開一側:“安室先生,要……進來坐坐嗎?”

“不了。”安室透微笑着拒絕後又說,“绫小姐要注意安全,太晚了,邀請一個男人進自己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她雙手扣在托盤底下的手指微微收緊,一股發麻的涼意從她腳底直竄腦門。面上神色不變,展顔回道:“您幫過我那麼多,别的我不敢誇口,但安室先生是好人這點,我還是很有自信的。”

小姑娘說得誠懇至極,安室透有一瞬間都以為這是她由衷的真心話。不過,算了,給小孩兒一個喘息的機會,自己适當的提醒已經夠了。安室透欣然接受她的誇贊,最後不忘叮囑:“早點休息,我就在旁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随時找我。”

從貓眼裡反複往外查看多次,确認門外空空如也後結城绫才長舒一口氣。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鄰居在敲門之前就安排好了後續的追蹤搜查。

說來也巧,安室透今天沒直接回家,而是停在安全通道的樓梯處,讀了一篇小故事,是矢澤更發給他有關于檜原藍房子的。下樓正好碰見按結城绫門鈴的黑衣人。那人穿着寬松,頂大的帽檐遮住他大半臉,在安全通道轉角偷偷觀察的安室透看不清他的模樣;但直覺告訴自己,特殊時刻來找結城绫且行為行迹如此可疑的定然不是普通人。安室透立刻給屬下發了行動指令,他們先前監聽到的内容中,結城绫或許還有所保留。

矢澤更,日本十大暢銷書作家之一。九年前出版處女作《秋櫻》,這部以青春校園為題材的輕小說得到不少年輕男女的喜愛,矢澤更憑借《秋櫻》獲得當年年度輕小說新人獎。次年,新人小說作者矢澤更趁熱打鐵創作出第二部戀愛小說《地膚》;第三年,寫出都市職場言情小說《松》。有了《秋櫻》的粉絲基礎,《地膚》和《松》的銷量一直穩居小說排行榜前三。就在出版社、編輯、讀者都以為矢澤更會筆耕不綴持續不斷的給大家帶去驚喜時,作為被衆多粉絲喜愛追捧的作者,矢澤更卻在事業一帆風順之際選擇急流勇退,對外宣布封筆,原因未知。

外人不了解内情,都說那位火遍全國的新生代小說作者是急流勇退。安室透卻知道,當初的矢澤更是身心受挫,再無寫下去的動力。

兩年前,矢澤更再出書,銷量已無當年一飛沖天之勢。

文作圈雖比不上藝能圈更新疊代的速度,但後起之秀也是層出不窮。一年又一年,年年有新作,年年有新人站在領獎台聲名鵲起。青春戀愛小說的替代性強,矢澤更封筆的四年,小說界戲台上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精彩紛呈。

出版社在矢澤更新書上架之前做過宣發,即便如此書的銷量還是處于不溫不火的狀态。曾經喜歡矢澤更小說的讀者有的爬牆;有的已過而立之年,青春是那些人再也無法觸摸的珍貴回憶。

有人是攜着舊情懷去購買矢澤更的新書,對于購買過的人出版社接收到了幾種反饋:

能接受,但喜歡不起來。

不能接受,這不是原來的矢澤更,她變了。

能接受,也喜歡。

出版社做了數據統計。第三種反饋意見是以前沒看過矢澤更戀愛小說的讀者,平均年齡在三十五歲以上;提第二種反饋意見的讀者是老粉,抱着尋找青春回憶購買,可結果令他們有些失望;第一種則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購買,不抱多高的期望,自然也不會失望。

通過數據分析,編輯打算給矢澤更打造推理女王的人設來穩固讀者群體增加書的銷量。日本小說界在推理領域中有工藤優作這顆常青藤存在,會給矢澤更的人設賣點帶來不小影響,可轉念一想與工藤優作打擂台,也不失為一個恰到好處的營銷點。編輯都給出版社打包票了,隻要矢澤更願意一直創作推理小說,他就有信心再次将矢澤更推向更高的位置,甚至可以出銷海外超過她早年的熱度。

對于這個提議,矢澤更本人拒絕了。她不做營銷,也不搞什麼虛假人設,至于書的銷量嘛,順其自然吧。

編輯無法,轉告她如果沒銷量,她的下本書,出版社很有可能不會與她簽約了。如今信息時代,要發表一部小說有的是渠道,小說火不火,矢澤更早已不在乎這些,她隻是想寫自己願意寫的故事。

最後,編輯念在往日情份上,還是說服出版社與矢澤更續約。矢澤更有才情,編輯惜才,不想看到她灰敗的落幕。原本編輯隻是友情幫助,何曾想随着矢澤更高效率的文字輸出,她小說的銷量竟然逐日攀升。兩年時間,她出版了六本小說,題材類型不盡相同。人紅是非多,和銷量一起随之而來的是各種質疑和惡意揣測。

有哪個小說家精力如此旺盛?為什麼她現在的風格和早年大相徑庭?有槍手代筆的流言在網絡甚嚣塵上。

矢澤更在個人社交平台澄清:

“以前寫戀愛小說是遇到了一個認為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後來封筆是分手以及那個人的逝世。未出書的那幾年,我并沒有真的封筆,我一直在寫,隻是沒公開發表出來,這兩年出版的幾部作品有五部都是前幾年的存稿。活了半輩子,接觸到社會各個層面的人有不少,我喜歡研究每個職業的共通與不同,所以寫了各種類型的小說,以此為記。當然,小說是藝術,源于生活也超于生活。并不是說我寫的小說是寫實記,大家别誤會了呀。微笑!”

這條發言是在去年九月發布的,矢澤更将此條作置頂狀态。

安室透近來偶遇矢澤更才去留心她的動态,僅僅隻是她置頂内容的第二句就讓安室透震驚不已。

當年,景光為不連累矢澤更選擇與她分手。從事秘密工作之後的他們小心翼翼,從不敢随便關注哪個舊時故人。景光曾與安室透談過很後悔與矢澤更交往,如果沒有前期的交往就沒有後來分手帶去的傷害。他們都很謹慎,景光殉職的消息是嚴密封鎖的,矢澤更是從何得知?

今日,讓安室透生出滿心疑問的舊友就坐在他對面。矢澤更剛講了自己重新簽約出書中發生的一點小變故,好在後面出版順利了。這會兒,矢澤更停下叙述,翻看着手機上的工作郵件。他們定的包廂,點菜之前隻叫了兩杯清水,他們兩人中間的桌子上堆着一摞書籍,都是矢澤更的小說,一共九本。

矢澤更處理完工作信息,擡眸笑意盈盈:“不好意思呀,好不容易約到吃個飯,卻要遷就我的工作。”

安室透不在意這些:“沒關系。”

“來。”矢澤更拿出大頭簽字筆,翻開書的扉頁,“我來給你簽個名,再寫上幾句祝福,你就是我獨一無二的讀者了啦。”

“我記得你出《地膚》,給萩原他們簽名時,也是這樣說的。”安室透不禁笑出了聲。

那年他跟景光在警校結識了幾個至交好友,正與景光交往的矢澤更自然而然認識了他們。景光女友是人氣小說作者,大家時不時都會玩鬧起哄,不是争另外三個單身狗誰先找到女友,就是争自己在書裡的地位;當然,那個最重要的位置永遠是留給景光的。景光被松田他們鬧得暈頭轉向,矢澤更心疼,親自送上自己已經出版的兩本小說,當着他們的面寫上早日脫單的祝福,并且保證下本書裡一定給他們重要角色,以此“賄賂”他們放過景光。很不幸,此舉被大家默認為無下限秀恩愛,對景光的“摧殘”變本加厲。有時安室透看不下去,想揍他們,一出手又是兩敗俱傷。

矢澤更出《松》時,大家都已從警校畢業,她還是履行自己的諾言将景光的朋友們寫進小說作重要角色。松田非常滿意這本以他姓氏第一字為書名的小說,大家都笑而不語,都知道矢澤更是以松這類植物的堅忍不拔為立意展開寫的故事。

沉浸在往事裡不免又陷入傷懷情緒中。安室透靜靜打量着認真寫字的矢澤更,似是不經意随口點名:“矢澤。”

“嗯?”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指的什麼事呀?”

安室透暗自深吸氣:“景光的。”

矢澤更擱下筆,平靜的與他對視,靜若止水的語氣仿佛隻是在感歎别人的過往:“我那時年輕,但我不傻呀。我跟阿景從未有過争執,他畢業不久突然跟我鬧矛盾,我自省反思很多次,找不到是哪裡出了問題。之後,我明白了,他上的警校啊。成績優異,個人能力突出,會接到機密任務的概率很高的呀。我認識他的時間沒你久,可我自認對他的了解不輸于你,他的和善是刻進骨子裡的,是發生了什麼會讓他對我惡語相向?隻是為了讓我死心啊!這些年他銷聲匿迹,曾經的好友也一個一個離去,你說,我能不有所懷疑嗎?有的人啊,默默無聞地付出,連離開都不能擁有姓名。”

長期的職業習慣練就的敏銳直覺,使得安室透在理智上對矢澤更這番勉強能自圓其說的表心迹抱将信将疑的态度;而從感情出發,安室透相信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好了,完成。”矢澤更寫完最後一個字,把筆帽蓋上,手心疊手背的雙肘平擱于桌面,凝望着故友眼波婉轉。

其中三本青春小說,安室透以前看過,今天矢澤更拿過來送給他的是現在已經絕版的舊版,算是對過去的一種懷念。其他六本是近兩年出版的,安室透忙于工作沒抽出時間去全文閱讀,他在網上看過這六本書的簡介和大緻劇情,對每本小說講述的故事都有所了解。

安室透翻開書頁,龍飛鳳舞的筆迹展現在扉頁空白處,矢澤更的字比以前更加蒼勁有力。他一本本看下來,每本書簽過的名字下面,寫的内容與其說是祝福,不如說是期望。

《沒入海底》以毒【販視角講述主人公由盛及衰颠沛流離不得善終的一生。此書是矢澤更複出出版的第一本,當時因為題材的敏感性出版計劃差點胎死腹中,也因此書觸及道德法律紅線,出版社大膽嘗試出版後,矢澤更才遭到大部分新老讀者的抵制。那時,好多人都隻看了前面,并未讀完全書。由于書中部分劇情涉及推理,銷量不見好的情況下,編輯才想到讓矢澤更轉型寫推理小說,挽回她在讀者心中原有的地位。《沒入海底》是32開硬精裝訂,封面畫着窒息壓抑的黑色蜿蜒海底,一個模糊的人影虛浮平躺在萬丈深淵,有一線天光從上投來,光影隻在海面形成不規則波浪。封面以曲線做了視線誤差,盯着看久了,仿佛能看到那個人影在不停下墜。題材、封面、内容及書名無一處不透露着絕望。

安室透也曾在網上看過此書前幾章,字裡行間都是犯罪分子的血腥暴力。他自己身在灰暗地帶,所以書裡面的情節他深有體會。安室透着實無法理解,曾經善解人意嬌俏可人的矢澤更怎會寫出這類磨人意志的精神消耗品。小說他沒再繼續看下去,那會兒安室透就預想過,如果未來某一天他遇見故人,很想親耳聽對方講小說的靈感來源,書中細節不是光憑想象能刻畫出來的。

矢澤更

TO:透君!

願世間日月清明,願衛國之士芳名千古!

安室透悲從中來默默合上書頁,他不去看舊友的面容,能在小說中寫出欲揚先抑效果的矢澤更,此時一定比自己更坦然。當矢澤更在同年出版複出後第二本小說《千面》時,安室透就完全理解了她的用意。

《千面》講述的是整容醫生的故事。明寫醫生,暗寫整容之人背後的辛酸無奈迫不得已。就如《沒入海底》一樣,明寫毒販,暗寫警務人員的智勇無畏。《千面》上市之後,有讀者重看《沒入海底》才看到從小說三分之二的内容開始筆墨就着重于緝毒警,家國大義之前,個人生死不計。

矢澤更

TO:透君!

别怨冬日冷冽,它是到達春天的必經之路。

接下來才是編輯曾想要的推理小說,《格式化》和《藍色火焰》。這兩本扉頁上寫着同一句話:

矢澤更

TO:透君!

我們都不能放棄,緻力于尋找真相的決心。

後面兩本是戰争小說《殘垣》和《獨木》。矢澤更隻寫了非常簡單而又難以實現的冀望:

TO:透君!

願世界和平。

安室透把書放進矢澤更一起提來的帆布袋中。

“想吃點什麼?”矢澤更語氣輕松。

安室透非常紳士地回應:“照你喜歡的點。”

矢澤更笑得燦爛:“那我就不客氣啦。”

舊友數年未見的隔閡與猜忌好似在談笑間煙消雲散。安室透放不下心底惴惴不安的思緒,從故人寥寥數語中,他願意暫且擱置那份違和感。

其實,矢澤更已經給出了很多信息。她社交平台上的内容看似是對輿論的澄清,實則是對特定之人傳達某種特定信息。她既然送了,安室透覺得有必要擠時間認真閱讀。矢澤更說景光銷聲斂迹,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音信杳無?景光逝世後,安室透暗自查過她的行蹤,查到她一直都在日本境内未出過國,而她小說中的内容可不像是隻在本國能遇到的事。

“哦!對了。”

安室透正埋頭沉吟,矢澤更突然出聲:“《山河永固》的下部今年會出,等上下部出完了,我再給你簽名啊。”

“矢澤。”

“嗯?”

“你這些年到底遇到了哪些人?”

矢澤更“噗呲”一聲,噙着一絲玩味神秘的笑意。安室透見她這副表情,以為她會跟以前逗小孩兒一般說“你猜猜看”,結果她神神秘秘地在唇邊豎起食指,吐出幾個音節:“秘——密!”

安室透眼底閃過一片陰霾轉瞬即逝,矢澤更自我察覺後又垂首若無其事地翻着菜單。

安室透目光停在旁邊坐椅上的帆布包,意有所指地說道:“想做個借花獻佛者。”

“什麼?”矢澤更沒懂。

安室透解釋:“有個女孩子好像很喜歡你的小說,我想把書送給她。”

矢澤更愣了兩秒,而後安室透在她眼睛裡看到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星星。

“女孩子?”矢澤更不禁身體前傾,雙肘抵着桌面,“怎樣的女孩子?喜歡嗎?還是女朋友?咦……真少見呀!”

安室透眉尖抽筋似的翻跳,“不,不是。隻是認識的人。”

“隻是認識的人,那麼上心?”矢澤更睜大雙眼,更不懂了,“而且啊,我贈寫的是你的名字,你這樣拿給人家女孩子,不太合适吧。”

安室透想了想,才恍然的模樣:“也是,那就算了。”

“怎麼能算了呢?”矢澤更決定好人做到底,“早年三本,我這也沒了。不過呢,有新版。這兩年出的,我工作室還有。你待會兒方便到跟我去工作室一趟,我再簽一份就行了,舉手之勞嘛。”

“麻煩你了。”安室透露出感激之色。

矢澤更很慷慨:“一點都不麻煩。哦,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

“結城绫。”

安室透報出名字,矢澤更表情僵了一瞬。

“結城绫?”矢澤更重複呢喃着,愁着秀氣雙眉,“最近網絡上很火的孩子?”

“她遇到了一些困難。”安室透沒否認。

矢澤更心有所感,輕聲歎息:“希望她能振作堅強。”

午飯過後,安室透驅車帶矢澤更去她工作室。路上,矢澤更又冒出一個問題:“隻是認識嗎?隻是認識怎麼知道她喜歡我的小說?”

“偶然得知。”安室透笑笑,不再多言說明。

在神田神社石階上安室透被結城绫的包包砸到眼冒金星,到醫院結賬處結城绫打開包包付醫藥費,安室透才從她敞開的包裡看到那本厚度差不多有4公分的《山河永固》上部。當時,安室透暗暗佩服這位數年未見的故友,别的作者整部小說出版出來都沒她的單部厚。孩子失蹤那晚,結城绫自述中提到“矢澤老師”,安室透當時就清楚她說的是矢澤更。

昨日周六,毛利蘭照舊與朋友一起到波羅用下午茶,順便說了開學兩周之後的近況。最讓他們擔心的還是兩個星期都未回她們消息的結城绫,現在安室透是離結城绫最近的人,他向幾名高中生簡單說了結城绫還在家休養的近況。按常規閑聊進程,安室透故意提了一嘴新年當天自己被《山河永固》砸臉的事兒。順理成章地得到以下消息:

《沒入海底》剛出那段時間,初高生們也是奔着矢澤更青春戀愛小說家的名頭購買的,買完大家就後悔了,他們身邊對此書感興趣的人屈指可數,而少數人當中就有結城绫和工藤新一。以前毛利蘭她們沒發覺,绫和新一竟然有興趣一緻的時候。矢澤更兩年内發售的小說,他們兩個全都購買了。毛利蘭能理解新一喜歡的理由,畢竟她的青梅竹馬是推理狂;可她們從來不知道绫也喜歡暗黑系故事。

對于蘭幾人把小說風格定義為暗黑系,結城绫表示反對,“是正劇,正劇!”

蘭和園子都默然,她們是獨立的個體,互相尊重彼此的喜好是人際交往的基本禮儀。

結城绫的喜歡表現得相當低調。她跟新一不同,不會一直在朋友面前唠叨她們不喜歡的話題,也把握好分寸不跟興趣相同的新一聊小說。她自己單獨買,矢澤更簽售會她自己一個人去。

上學期,結城绫因在簽售會上矢澤更與她說過兩句鼓勵的話而興奮不已。即使遇到讓她如此開心的事,她在朋友面前也隻是一語帶過。偶爾,毛利蘭會覺得绫對她們太客氣了,客氣得有些生疏。如果關系夠好,一定會像新一那樣在她跟前喋喋不休地念。

柯南疑惑不解,安室透不會毫無原由打聽不相幹的人。他是看完矢澤更所有小說的讀者之一,青春小說就當作日常消遣一目十行閱過,矢澤更其他小說沒什麼不妥之處,立意思想都挺好的。而且,柯南毫不誇張地認為《格式化》和《藍色火焰》的推理可以與他父親工藤優作媲美。這樣優秀的小說家,幾時被安室透盯上了?柯南思來想去,隻能想到矢澤更那條自我澄清的個人動态。上面的意思很明顯,矢澤更的小說有一定程度的真實性。最容易讓人生疑的是矢澤更複出後第一本《沒入海底》,若如矢澤更動态所言,作者本人曾經肯定跟毒販有過接觸。既然跟犯罪分子打過交道,會引起身為公安警察的安室透的懷疑,算是情理之中吧。不過,矢澤更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不然她還能好好的出版後面幾本小說嗎?安室透同時提及結城绫和矢澤更,難道是推測她倆有某種關聯?柯南習慣性地支着下巴思索,看似簡單的事情背後必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而且,柯南不久前瞅準機會跟安室透講起灰原哀與白露的兩面之緣,對方聽罷神情并無異常。

安室透将馬自達停在一棟民宅前,跟随矢澤更腳步走進。此處是矢澤更在東京的家,也作工作室使用。冰箱有茶水飲料,她讓安室透不必拘謹,在客廳等待的安室透想到昨天在自己跟前冥思苦想的柯南就忍俊不禁。

“想什麼呢?這麼開心。”提着一袋書籍從工作間出來的矢澤更正巧看見安室透對着她家金魚缸傻樂。

“一個孩子。”安室透說。

矢澤更拿着包裝紙和絲帶,一邊包裝一邊打趣他:“那個孩子很特别吧,看你滿臉欣慰滿足的老父親表情。”

“有那麼誇張?”安室透非常配合地摸自己臉頰,他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未感受過這般輕松惬意的氛圍了。他見矢澤更把書包得隆重,彩色包裝紙和絲帶在書皮外包出各種花樣。說:“不必如此麻煩的。”

矢澤更斜了他一眼:“那怎麼行!送給女孩子的,當然要細緻精美,随便拿個袋子提給人家,多敷衍啊。”

安室透認了。從毛利蘭口中得知,結城绫自己買了矢澤更所有小說。書,結城绫不缺,這份順手順來的禮物在于一份心意,安室透是想再做試探。但願,結城绫不要誤以為包裝标準是照他的要求做的。因他拐彎抹角打聽結城绫的事,如今兩人又是鄰居,一來二去的加深了毛利蘭她們對他和結城绫的不少誤會。就連昨天看似平常的話題,都能讓正值青春期的兩位女高中生腦補出百集狗血劇來,更别說莫名其妙送禮物這種事了。

矢澤更不僅親自簽名送了書,還随書贈了一沓明信片,外加六份影像光盤。矢澤更說光盤是寫書前拍的取材資料,既然結城绫喜歡她的小說,對小說背景肯定也會感興趣。幾樣一起放進天藍色包裝盒裡,最後在包裝盒外紮了一團蝴蝶結花束。

抱着包裝盒往外走,安室透心中所感:“區别對待,有些傷人。”

矢澤更笑着反諷他:“你是老人,她是新人,當然要區分開。”

安室透眼底笑意加深,卻不回了。他經驗所得:與女生逞口舌之能,讨不到好處。

馬自達車影消失于視野後,矢澤更才擡着略感沉重的步伐走進屋内,拿出手機點開十幾分鐘前傳送到手機上的信息:

“你在幹什麼?”

矢澤更靠着玄關儲物櫃垂眸斂目,良久她睜眼指按手機屏,輸送回複:“他遲早是會知道的。趁現在,我們都還有選擇的機會……不如,我主動一點。對不起啊!應該不會幹擾到你的計劃吧。”

很快信息回來:“多事!”

矢澤更抿着雙唇,扯起一絲苦澀的笑。到客廳剛剛安室透盯着傻笑的金魚缸前,輕輕撫摸着缸壁。大小不等顔色不一的金魚在仿制的海底世界搖擺身體,劃出一道道透明的蜿蜒弧線。她回憶着那些悲大于喜的過往,呓語一般喃喃着:“若有一方溫暖堅實的避風港,誰願意居無定所天涯海角的流浪?”

可惜,她的能力實在有限。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