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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空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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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抱着貴志飛奔到山本家,這棟自建的二樓小宅門戶大開屋内靜悄悄的。

結城绫率先一步跳到門前:“我先進去看看。”

“一起吧。”安室透說着,從不久前的記憶裡搜索着客廳照明開關的位置。日光燈撲閃兩下照亮一片狼藉的廳内,能儲物的地方全都被翻開。

“保持現場完整,不想驚動警察是不行了。”安室透把貴志平放在沙發上,看着結城绫一步跨進左側拐角的房間,她木然地站在門口,喃喃喚道:“安室……先生……”

安室透撿着地面能下腳的地方走過去:“怎麼了?裡面什麼……”他的話在眼睛看到地上滿頭銀發的老人時卡住。

老人正面朝上,渾濁的雙目圓瞪,幹癟的嘴唇半張,身上長袖襯衫下方的幾粒扣子被外力扯掉,下衣擺裹到半腰,地上有明顯的拖拽痕迹。并立在卧房門口的兩人皆未上前查看,因為,在老人裸露的前腰部已經呈現出了紫紅色屍斑。這個表征說明,老人死亡十二個小時以上又被人翻動過,他們已沒破壞現場去查看老人生命體征的必要了。

這個老人應該就是山本婆婆了。

安室透轉眼看向身旁的結城绫。她在努力保持鎮定,但泛白的臉色,因咬死牙關從而僵硬的雙腮,極力克制粗重的吸引和喉頭明顯的吞咽聲出賣了她此刻的心理真實情緒。安室透扭身擋在她眼前,“别看了。”

“嗯。”結城绫機械性地點點腦袋很聽話,小心謹慎地走到大門邊。

安室透又上二樓查看,确定房子裡再無敵人。

客廳沙發上的小貴志還在昏迷當中,隔着那座陵山,他們遙遙聽到了急救車和警車的鳴聲。他要在醫生和警察到來之前跟結城绫講清注意事項,做到統一口徑,至少能跟當地警察解釋他們為什麼要在夜裡闖上面那棟藍房子。

“安室先生……”

未待他開口,結城绫做了個深呼吸,說:“就跟這裡的警察說是我要來夜探的,我給曉哥打電話說明原由。”

安室透可不願小姑娘來替他背這口鍋:“有其他方法。”

“安室透……”結城绫低緩的道出:“這,不是你本名吧!”

安室透英挺的雙眉猛然一擰。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說的辦法是想讓他們幹涉其中。”結城绫說,“私闖房子的事情,我們沒辦法隐瞞,畢竟我們留在那裡的痕迹短時間内抹不掉。”

安室透是這樣打算的,公安下訪秘密調查無需知會當地警署,而這樣做有未知的風險存在。

“你不怕嗎?”安室透神情肅穆凝重,“很多你想像不到的危險!”

“如果怕,就不會發生的話……”結城绫勉強扯出一絲苦笑,“那我天天躲在家裡不就行了。”

安室透接受了她的建議。

“記得你見清水說的話嗎?”安室透問。

“哪句?”

安室透對上她已經平靜下來的雙眸,把風見交上來的資料簡要告之:“那家戶主姓绯櫻。男主人叫绯櫻健次郎,女主人叫绯櫻五月。兩人有一兒一女,兒子叫绯櫻豪,女兒叫绯櫻靜。兒子的女兒,也就是夫婦倆的孫女……”安室透一字一字吐出音節,“叫绯櫻雪!”

“原來如此。”結城绫已不會被這種程度的信息震驚了,“我知道該怎麼說了,我給曉哥打電話。”說着她掏出手機走到一邊。安室透也背身過去通知另一人,他認為矢澤更有權知道貴志目前的情況。

案發到現在,官方隻發了孩童綁架和城市酒店的殺人結案公告。結城家做的亡羊補牢的危急公關發揮了部份作用,禍水東引到結城绫身上。外人不了解結城绫性格,自然也不會知道天天被罵到上網絡新聞頭條的女孩在幹什麼。

結城绫會直接告訴這裡的警察,她偷聽了哥哥們對案情的分析,為找芝浦爆炸背後的真相,委托身為偵探的安室透一同到檜原查找相關信息。要圓這個謊需要他的哥哥們配合,隻要結城曉人答應,從中調和斡旋,他們私闖民宅的事就會往上移交警視廳那邊處理。

在短暫的等待時間裡,兩人簡單捯饬了一下身上的濕衣服,在不破壞現場的前提下借用了屋裡的電烤爐和電吹風。

矢澤更和結城曉人前後腳踏入檜原警署大門。

矢澤更進門第一件事詢問貴志的身體狀況,得知孩子是被人重力擊打導緻的昏迷,經過醫生搶救現已無生命危險,她才放下心來。同時,結城曉人鐵青着臉,大步跨入警署小會議室,衆目睽睽之下連着給了結城绫兩通暴栗,一屋子人當即愣住。

女孩雙手撫着天靈蓋上鼓起來的兩個包,委屈巴巴地縮在旁邊一聲不吭淚眼潸然。

“呃……那個結城警視,有什麼話好好說,如今時代,不提倡拳腳教育,結城小姐也是大人了……”片區巡查部長的話未完,被結城曉人一個眼神剜回去,那人尴尬的閉嘴再也不好意思繼續勸和。

和結城曉人一道過來的還有搜查一課的目暮等一幹刑警,畢竟是殺人案,不在組對課負責範圍内,結城曉人接到妹妹電話第一時間盡到了通知義務。高木随同巡查員在警署内給安室透和結城绫做筆錄,目暮領着其他下屬和鑒識課人員在現場勘察。筆錄做完,結城曉人拽着妹妹手腕往外拖:“跟我回去。”

安室透和矢澤更相視一眼,跟着出了警署。

結城绫走出警署大門就雙腳抓地死活不動。

結城曉人氣上心頭:“你還嫌不夠亂,是嗎?”

“二哥,對不起!”結城绫乖乖認錯,雙手輕握着結城曉人拽她的右手,左右搖晃,像極了一隻搖尾讨好的小狗,“謝謝你百忙之中抽時間來接我,我知道錯了!”

結城曉人掄起左拳頭高高舉起,朝妹妹腦門揮去。結城绫瑟縮着脖子,卻不躲不避,哥哥的拳頭在離她面門一寸處換作屈指,第三記暴栗敲在她額頭上。

“哪裡錯了?還好意思哭!哭給誰看?”

結城绫轉着眼珠思考,講不出自己錯在哪裡。于是,她說:“我不該耽誤你們寶貴的時間。”眼看哥哥的巴掌又要揮下來了,她雙臂環住腦袋,抗議:“不能再打了,再打腦袋就更蠢了。”

站在一旁的矢澤更終于沒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兩雙眼睛看向她,矢澤更連忙為自己的失禮抱歉:“不好意思,不過,我要感謝绫小姐救回了貴志。”

結城曉人不以為然:“有沒她結果都不會改變。”

“不。”安室透以參與者的身份反駁,“今晚若沒有绫小姐幫忙,我未必能将貴志解救下來。”

“哼!”結城曉人冷臉。

“二哥。”結城绫不知哥哪來的火氣,照自己對他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為這事兒冒鬼火,“怎麼啦?誰惹你了?”

結城曉人睨了安室透一眼。

安室透以為他對自己的不滿是因為結城绫,也就一笑置之不放心上。

“你走不走?”結城曉人語氣生硬。

“我想留下來。”結城绫講出自己的想法,又感覺有些對不住二哥。自己原本沒打算讓二哥分身到檜原的,隻想讓他在電話中與片區巡查說明一下情況就行,可結城曉人還是過來了,沒帶自己的下屬,隻是以哥哥的身份來接她回東京,可自己把哥哥當作工具人使用了。

為表歉意,結城绫說:“二哥,你也别回去了,我們定了民宿,你可以在這裡休息。這麼晚了,一來一回疲勞駕駛不太好。”

“我是不是得感謝你的善解人意!”結城曉人話鋒一轉,“你說,住那房子的人姓绯櫻?”

“對呀,這個姓氏很少見,是不是……”結城绫一頓,扯着結城曉人衣襟,讓他微微弓身把耳朵挨到自己唇邊,“是不是父親說的那個?”

“這事你别管。”結城曉人以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二哥。”結城绫拉着他的手走得更遠一些。

安室透和矢澤更面面相觑,這兩兄妹接下來要講的事情是他們不能聽的。安室透眼看着兩人走到背光處商量,他卻無法再像上次那樣偷聽了;反觀矢澤更,她倒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矢澤。”

“嗯?”身旁的女子應道。

“你去過戰場?”安室透問。

矢澤更輕擡下巴,仰望着頭頂那片灰墨色蒼穹,聲如流水柔軟又悠遠,卻是答非所問。

“能治魔鬼的,隻有魔和鬼。”

安室透心髒驟然一縮。這句話出自矢澤更的小說《沒入海底》,卧底的希與毒販老大結婚生子,最後親手擊斃毒販,可脫離火海的她并未回歸原有崗位。希得了抑郁症,在自我了結前,她說:能治魔鬼的,隻有魔和鬼。

并未發現有輕生心理的好友心疼希,以為她日常病發,隻是柔聲勸慰,陪伴她閉上眼睡着才離開,關上房門那一刹那,房内槍聲怦然炸響。

葬禮上,好友數度哽咽失聲。

當年,得知希要和毒販結婚時同伴這邊都炸開了鍋,領導無數次強調希的卧底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命令她回歸,可希本人拒絕了,還跟毒販生了一個兒子。

希紮入販毒窩裡整整八年,用她的消息渠道,為同伴們赢得了多次勝利。所有人都知道她處境艱難危險,卻無人能伴她左右替她排解分憂,她一個人與一群狼虛與委蛇鬥智鬥勇。數年努力,成敗一夕,最終販毒集團覆滅,希也倒了。

沒有人知道她的槍是何時藏的。

作為創作者的矢澤更并未在此角色退場後再進行細緻描寫,小說最末,希離世許多年後,前來掃墓的好友站在希的墓碑前輕聲呢喃:“能治魔鬼的,隻有魔和鬼;可為治魔鬼變身成魔鬼的人,要怎麼辦呢?”

小說到此戛然而止。

希這個角色是存在争議的:有人覺得公職人員執行任務不該感情用事,否則誤人誤己下場凄慘;也有人認為希其實已經完全被身為毒販的丈夫同化了,好友最後那句話就是對這個推測的最好佐證。

身為作者,矢澤更從沒為自己筆下的這個角色做過任何辨白。無論是個人社交平台還是一些采訪當中,當被問及時,矢澤更回答的意思大同小異:開放式結局,讀者自行想象。

安室透隐隐擔憂,他對小說裡的角色命運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這個角色的原型是誰!自與矢澤更重逢以來,安室透總能從她身上嗅到難以言狀的衰頹氣。她笑着、她開口調侃打趣,無論氛圍多輕松,都驅不散她眼底那股潑墨般的陰霾。

“矢澤!莫非,你……”他欲言又止,安室透明白了眼前故人的經曆遠比他想象得要複雜,問題是矢澤更願不願意對自己敞開心扉。

矢澤更突然掩嘴笑起來:“怎麼了呀?你這副大難臨頭的表情!”

“沒什麼。”安室透喟然歎息。

流水花落,時過境遷啊,多少人事面目全非。

“真的要謝謝你們。”矢澤更看着向他們走近的兄妹倆,對救了孩子的兩人說,“如果沒有你們,貴志恐怕兇多吉少。”

安室透面含微笑,結城绫揮揮手,都表示不需客氣,其實他們也隻是碰巧。

結城兄妹不知讨論過些什麼,結城曉人妥協了,他自己先行離開,沒在去留問題上強行逼迫妹妹。孩子在醫院有警察看護,矢澤更比較放心,商量之後她跟着安室透他們一起重返案發現場。

矢澤更駕駛着微面輕車熟路往目的地開,後座兩人一開始都沒言語,路程行至一半,結城绫實在受不了三個人的靜默狀态,出聲打破沉默。

“矢澤老師,謝謝你的禮物。”她挑了個最容易談開的話題。

“不客氣呢,你應該感謝你旁邊的安室先生喲。”矢澤更溫言笑着,無聲無息的把皮球抛給安室透。

安室透笑言:“我也是順帶。”

矢澤更在前面擠眉弄眼,故意拖長音調:“哦——”

“矢澤,你呀。”安室透沒轍。矢澤更以前就有點小調皮,好在她懂分寸。

話題聊開,先前因見到崇敬之人還有點放不開的結城绫也不拘謹了。

“矢澤老師記得我!”女孩眼裡溢出亮晶晶的光芒。

矢澤更想到什麼開心的事,粲然一笑:“當然記得呀。當時,别人都是拿着一本書或着抱着兩三本來簽售,就你用推車推了二十幾本。”

安室透跟着樂起來:“還有這個事?”

“是啊。”矢澤更接話,悄悄自豪一把,“還好我簽字速度快。”

結城绫苦着臉不好意思地撓鼻子,她還清楚地記得排在她身後的讀者此起彼伏的抱怨和想把她踢出隊伍的眼神刀呢,那種事她這輩子就隻幹過一次。

“确實像绫小姐的做事風格。”安室透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

這兩人把她當逗趣的樂子了,結城绫揪着眉頭佯怒:“你們就沒黑曆史?講出來一起樂樂呗。”結城绫随口一說,沒曾想他倆還真認真去回憶,幾秒後異口同聲地說道:“好像沒有。”

結城绫不信:“騙人。”

“不過,都送出去了?”矢澤更突然拐彎,換了個話題。

“嗯,自己留了幾本做紀念。”結城绫腦筋轉得快立馬接上。

矢澤更驕傲又欣慰:“我可是很高興啊,有這麼可愛又忠實的讀者。”

結城绫不是沒被人誇過,但被崇拜的人誇還是第一次,她有些羞澀地面朝車窗外,拂了一把未紮的頭發遮住側顔,不想被他們看到自己發燙的臉;但這個無意識的小動作被近在咫尺的安室透收盡眼底。

矢澤更自然是注意到了面色羞赧的結城绫,轉而以大姐姐的口吻輕聲說道:“有值得共同分享喜好的朋友,挺好的呀。人嘛,就是相互依靠,一生能交到三兩個推心置腹的知己,屬實是大幸。”

車廂内突然安靜了,良久,結城绫眼神堅定,吐字清晰有力:“我沒事的。”

矢澤更打着方向盤未語。

結城绫坐在她側後方,注視着她開車的動作,披肩發随意搭在她肩膀,夜裡結城绫看不清她的側臉也能想象到此刻的矢澤老師一定是柔和恬淡的微笑着。

結城绫說不上來為什麼,她看見矢澤更自然而然就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親切感。不算上次簽售會,今天是她們初次見面,可結城绫一點都不陌生,仿佛她們早已認識了很多年。

“偶爾,找朋友傾訴傾訴也并不是什麼難為情的事情。”矢澤更說。

“老師,我真的,沒事。”結城绫當然知道矢澤老師是在開解自己,她說,“世界那麼大,有那麼人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與真正身在苦難當中的人相比,我要幸運多了,最沒資格自怨自艾的人就是我。”講到此,她語音上挑,“而且,傷春悲秋也不是我的風格。”

結城绫輕快又俏皮地說着,感性的矢澤更聽到心裡卻不是滋味,連安室透都眉峰微皺。結城绫是把自己放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才覺得她不配擁有普通人該有的情緒。

四顧無言中,微面開到了山本家前。安室透與搜查一課的刑警都是老相識,且安室透和結城绫是第一發現者,加上偵探的身份和他非同尋常的能力,目暮他們也不怎麼避諱将搜查過程悉數告之。房内隻是被翻亂了,但沒有打鬥痕迹,從觀察房子内部情形刑警們得出,這家主人不富裕的結論,家電家具都非常老舊,沒什麼值錢的物件,由于當事人之一的貴志還在醫院昏睡,他們無法知曉房子少了哪些東西。如果不是安室透和結城绫誤打誤撞碰到犯人,等第二天發現,片區警署人員極有可能把這當作入室盜竊緻人死亡案處理。

目暮眼瞅了眼結城绫,歎了一聲:“莫非又是找結城家尋仇的。”

雖然結城曉人跟他們刑警打過招呼,說是結城绫查上頭那棟房子才撞見兇手的,可未免太過于巧合了,并且先前與結城家牽連的案子還有沒了結的呢。上頭不僅沒取消身為當事人親屬的調查權限,還讓結城曉人全程參與,上頭的決定使得身為警部的目暮左右掣肘,身份所限,他們能查的皆非案件全貌。

結城绫思忖一陣,回道:“抱歉,這個我不太清楚。”

“那位又是……”目暮視線落在房子外未随安室透和結城绫進現場的女子身上。

“她是我一位朋友叫矢澤更,恰巧認識這家人。”安室透回着目暮的問題,轉而又問道,“山本家還有其他人嗎?”

目暮說:“死者名山本百合子,早年喪夫未有兒女,我們剛剛聯系到死者的一個堂侄孫叫山本榮司,在警視廳交通部任職。”

山本榮司?

安室透忽然想起孩童綁架之後的交通事故現場,他是見過一個叫山本的交通警察。

“不過呢。”目暮續道,“山本百合子與兄弟關系不太好,山本榮司這家很早就搬去了東京,兩家人往來極少。山本榮司長大工作後偶爾會來看望百合子女士,據山本本人說,他是看百合子女士老來孤苦無依,下肢又癱瘓,太可憐了,是出于人道主義的幫扶。”

“原來如此。”安室透說,“有沒有問過他關于貴志的事?如果不是入室盜竊,那犯人就是沖着貴志來的。”

“問了。”目暮與他思慮相同,“山本知道百合子女士收養貴志的事,大概是三年前左右,具體時間他說記不清楚了,他知道貴志的時候,孩子已經入山本家的戶籍了。我們已經給山本通知了,他之後會來處理山本百合子的後事。”

“完美的解釋。”安室透捏着下颌深思。

目暮收緊目光:“安室先生是覺得山本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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