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讓我看到了祂生命裡的一個春天。
天氣晴好,在數次生物進化中被淘汰掉的花朵正在度過自己生命周期裡的最後一次春光。
它的姿态因為被不朽注視而永恒,澎湃的生命力在不朽的春天裡成了怒放的花朵。
美麗芬芳,紅的如美人眼尾的胭脂,香的讓人路過就得駐足。
它沒能等到為它傳粉的昆蟲,那種昆蟲滅絕在上一個寒冬,它隻等到不朽的龍和因不朽而見到它的我。
“你喜歡它?”
被保留的時間裡,花朵身上搖曳的光影裡有龍的痕迹。
祂點點頭。
龍隻是擁有過這樣一朵花怒放的時刻,擁有那樣一個春天的記憶,并不曾用命途的力量讓它們真正的不朽,讓它們成為如今的春天。
已消失的已經消失。
已滅絕的已經滅絕。
所以我沒有讓祂記憶裡的花真正的活過來,隻是在下一次給祂帶禮物時,帶了相似的紅色。
有花、有某一刻暈染出層層疊疊的紅的火燒雲、有水中紅花綠葉的倒影還有一尾紅鯉魚。
花朵祂如常吃下,火燒雲祂有些遲疑,最後同水中的倒影一起成了祂眼中盛着的光影。
紅鯉魚被養在那光影裡,要想看一看還需要讓龍停下來,與我對視,方才能看到那一片時間,那一尾在星神眼中的紅鯉。
若是試圖在一位星神的眼中掬起那尾紅鯉,隻用伸手,明明是星神的眼睛,碰觸時卻是水,是一尾尾巴掃過手心的紅鯉。
再摸摸,星神的眼睛其實可以算是一個宜居星球哎。
還是那種我将自己放逐出故鄉前,畫在紙上的宜居星球。
我對龍的這雙眼睛的喜歡就這麼升了起來,也不是很莫名其妙,龍在一邊姿态優雅的叼花吃梗,一邊聽我興緻勃勃的說我設想中的那顆宜居星球:
深淵和地脈的力量相互增益,命運的上限被解開,内部沒有絕對的桎梏,外部也沒有促使桎梏誕生的環境。
它是一顆開放的,歡迎人前往宇宙的星球。
「你用存在換了它?」
“不。”我不好意思的,“我換的是一個宇宙。然後,故鄉就不能成為我的阻礙了。”
至于為什麼這麼做?
實現自己年少時已經不知道被丢到哪裡的夢,滿足自己童年的幻想,将自己看過的故事書裡記憶深刻的情節複寫……很多,但細究起來理由隻有一個:我喜歡。
能在索然無味裡找到一個“我喜歡”,能讓我擁有“我喜歡”的心情,實在是難得,于是我就做了。
代價——我是指「償還」之外的代價,我自認為的代價——就是我對我的故鄉的情緒沒有了,它不再是寄托我的情緒的載體了,隻是個名詞。
我就從沒想過回到故鄉。
畢竟我用自己置換出了一個宇宙,宇宙存在,就是我盡到了一個提瓦特人的責任,就算真有什麼事,難道不是提瓦特人突破浩瀚宇宙來找我,追尋我的足迹嗎?
它已經是個完整的世界了。
龍不在意我的故鄉,祂吃完了今日的時光,懶洋洋的很沒有星神的神秘莫測,将頭擱在我肩上,自然的:「那想住嗎,你畫在紙上的星球?」
“不要。夢想就不要降臨現實了,二次元和三次元都有壁,一次元跟三次元,我置換自己放逐自己,就是為了自己不會在期待後失望,做出推倒重來的事。”
“被當做BOSS刷,好無聊的。”
「哦。那我去你的眼睛?」
“這是什麼套娃嗎?”
我失笑。
龍的眼睛裡保留着被祂放進去的時光,我的眼睛裡住着不朽的龍,已經套了兩次了。
在龍的手底下工作,基本上都是這樣,氣氛輕松,活少錢多,老闆在不朽的命途上走着,看上去也前途光明。
一個原本很公平的交易變得失衡不是老闆壓榨太過,而是給的太多。
然後龍隕落了。
我見到了在地上蹦跶了幾下又死去的一尾紅鯉,見到了碎了很快又消失的火燒雲,一些天光雲影的事物掉下來,我看着感歎了一聲:“好多啊。”
嚴謹一點,我不僅曾經做過不朽的眷族,還見證了祂的隕落,收拾了一堆東西,才去找自己的下一任工作的。
然後碰上的是持明。
差距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