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嘴角上揚的弧度都略有波折,對着一沓複婚書,任誰都有點波瀾,更痛苦的一點,要是我選了飲月君白露,他還得在上面蓋章。
白露應該是沒看的,不然這複婚書可能半路上就沒了一本。
要是她看了,那就是飲月一脈害人不淺。
我抵達羅浮沒多少時間,神策府裡被送了複婚書,按個錨點的功夫,就有龍尊沉默的握住了我的手。
過往的陰影正在瘋狂攻擊我。
她喚我:“扶光。”
本代冱淵君如此自然的稱呼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的姓名,仿佛歲月倒轉,她成了那位因失職而抱憾而終的冱淵君,小心翼翼的想要消弭自己妻子的怒意。
我是沒意見啦,但依照我們簽訂的契約,上面應當是說明白了,前塵往事一筆勾銷的。
持明的輪回二人論,有時候就是一紙空談。
近百代的龍尊沒一個在我身上遵守過的。
不是非得要在我蛻生化卵一次後,問我他/她跟前代究竟誰更讓我喜歡;就是腦回路極其絲滑的在我剛破殼的時候,繼續跟我前代(重音)的最後一場談話。
我那不是蛻生化卵,那更像是睡了一覺,起來就面對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遺留問題。
就算我配合龍尊的蛻生化卵時間,跟她/他一起破殼,上述問題也隻是延後了些時日。
遑論在一脈連續找幾份工作還沒蛻生化卵過了,随時随地,死亡提問。
我很真誠的問我是沒給夠安全感還是沒關注龍的心情還是錯認過龍與龍的前代,得到的回答是都沒有。
不同的龍給出的理由五花八門,我聽的頭疼,好不容易總結出來卻是四個字“我不愛龍”。
……醒醒,誰會愛上自己的甲方?抖愛慕都想不出來這麼折騰人的抖愛死。退一萬步講,我要是見一個愛一個了,還是真愛,我連故鄉都出不來,故鄉漂亮的人也多啊。
有個别敏銳的,在“愛不愛”問題後的某一日,終于忍不住說了更貼切的理由:
“扶光,你看過自己面無表情的臉嗎?”
“看過。”
“那就是真正的問題。”
我有責任感,工作盡職,然而也就是這些了。那些敏銳的問那些死亡問題是在破罐子破摔,其他不敏銳的本能都出現了預警,是夜半驚醒都要反複确認我在身邊,而不是隻有軀殼的程度。
摸下去一片空蕩蕩毫無起伏的情緒,确實吓人。比這更吓人的是,龍尊是龍,這樣分分合合本身就需要克制本能,屬于扶光的一切又假的太多,一丁點兒真還屬于工作,龍尾纏得再緊,獨占欲咬下去捕捉到的隻有死海。
我像個人機對龍尊的舉動做出反應,屬于自己的真實卻沒讓他們捕捉到。
不是愛不愛的問題,但又隻能希冀是愛不愛的問題。
前車之鑒,眼下冱淵君沒有大街上就暴雷,撕扯開持明龍尊與扶光百世的虛情假意,而是全情投入進劇情,已經是她極克制的結果。
如此說來,我當初丢下持明卵,爆發出自己的怨氣怒意結束工作,對龍尊而言,竟然是個好消息。
結果雖然慘烈,但至少讓他們知道了我不是真的死海,不是沒有情緒。
于是幹嚼着過往,從虛情假意裡也品出了點真心實意。
你以為這就皆大歡喜,沒有死亡問題了嗎?
不。
冱淵君問我:“誰讓你有了人性?”
不說透誰都能讓我有。
持明沒有,純粹是工作時間太長了。一個工作那麼多年,我沒有了激情,隻有到點打卡下班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