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孩了？”

“以後應該會再考慮養隻小狗。”姜嶼臣往後靠靠，“等小肇畢業以後，我們去孫大爺那，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

楊宣半口酒差點給嗆到，說他，“狗能陪你們一輩子嗎？”

姜嶼臣很順地接着他往後說，“人也不一定能啊，很多東西變數太大了，說不好的。”

“你也知道人變數大，那你還——”

楊宣話說了一半，後面的就再說不下去了，擡頭又喝了一大口酒。

台上的吉他手應該是彈累了，坐再旁邊的椅子上，改成了清唱。

姜嶼臣看着舞台，話卻是對楊宣說的，“你是對小肇不放心，還是單純覺得我做的這個決定不成熟。”

楊宣手指在桌上點幾下。

過了半晌才開口：“我對小肇從來都沒意見，換句話說我覺得他比他哥強多了，勤奮上進又會讀書，是個出息苗子。”

姜嶼臣接着又問，“那就是覺得我決定不成熟，不該跟個男的在一起？”

楊宣頭先沒立刻說話，後來才道： “是男是女其實不重要，幹我們這行的什麼人沒見過啊。”

“人小肇對你也是真好，就差把你天天揣手裡帶着了，要說這世界上有誰比他對你更好，蘇姨第一，小肇第二，我和斌兒隻能靠邊站。”

“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更擔心你。”

楊宣手指繼續在桌上敲着，“我怕你倆都隻是因為對方的好，才會選擇一塊兒搭夥過日子。”

姜嶼臣下意識擡頭。

他想過很多情狀，想到楊宣會拿年齡、性别、甚至他和駱斌的關系來說事，但絕對沒想到會是因為這個。

“我之前雖然老催你，想讓你趕緊找個人在身邊陪着，别老自己一個人單着，是因為蘇姨走的早，我看不得你整天隻知道畫圖，别的什麼都不在意。”

“但這一切都有個前提，那就是得你喜歡，也得想清楚。”

“這段關系究竟能走多遠，你們到底是一時的感覺，還是真打算這樣過一輩子。”

姜嶼臣垂眸想了會，說，“大宣兒，我分的清楚，也對我和他之間的關系有信心。”

“那他呢。”楊宣又問。

姜嶼臣手垂在兩邊：“在我看來，他對我的感情，真的不比我對他的少。”

酒吧裡有瞬間的沉寂。

楊宣刮刮右手上的虎口，放下酒杯，轉而拿起邊上那杯姜茶，跟姜嶼臣面前的杯子碰一下，“那我就隻會支持你們。”

他擡起頭，頓了頓又道：“别擔心，要是以後，任何人敢因為這件事戳你的脊梁骨，我就算被拉進局子，也要給他那張嘴扇殘廢了。”

姜嶼臣微怔，也知道人故意這麼說就是想讓他放心。

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楊宣都是站在他們身後，跟人兜底撐膽的老大哥。

内裡有什麼情緒湧起來，面上卻還是道：

“别了，從咱們工作室出來的已經有兩個進去，真别再多一個。”

“我不想再去警察局，省的裡面的人該懷疑我有問題了。”

楊宣聞言也笑出聲。

小小的舞台又傳來吉他撥弦的聲音，清脆悅耳，踏在人心尖上。

兩個人又一塊坐着繼續喝東西。

這次誰都沒再提那段感情，倒是說起他們剛做工作室那兒會——

倆大哥帶着一個還沒畢業的小弟，全都不知道天高地厚，非要在設計市場低迷的江城闖出一片天的舊事。

說到後面都有些上頭，把一整壺辣嘴的姜茶都喝沒了。

上去酒店的電梯裡，楊宣還是沒忍住，問他了句，“你和小肇......你倆誰是上面那個？”

姜嶼臣：“......”

一晚上的感人兄弟情給磨稀爛。

擡手抻了他一下，笑罵道：“滾蛋。”

楊宣也隻是想調節一下氣氛。

等姜嶼臣拐到他那排房間，楊宣才往自己那間走。

小娃娃已經睡了，韓露一直坐在靠近門的那張床上，看到他以後忙站起來，問道：“說清楚了？”

“恩。”楊宣往後看一眼，歎口氣說，“也不知道他倆以後這路好不好走。”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也輪不到咱們在旁邊瞎操心。”

韓露擡手揉揉這個看似五大三粗的人，“我看小姜現在挺幸福的，兩個人感情也好，人活一輩子，其實這樣就夠了。”

楊宣“啊”一聲，也擡手摟摟自己的妻子。

然而小姜現在并不幸福。

“你先去洗澡，一會兒出來把藥喝了。”駱肇把袋裝的中藥整個浸在開水裡，讓外面的熱氣傳進去。

姜嶼臣盯着這玩意兒腦袋疼。

剛剛才喝了一肚子姜茶，現在要是還喝今晚他就不用睡了，膀胱估計得給他撐死。

“今天能不喝麼......我剛才才在外面喝了東西。”姜嶼臣跟人商量。

駱肇先是看着他，後來淡道：“我陪你一起喝。”

姜嶼臣：“......”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已經知道駱肇的“陪”是指什麼。

下唇一陣酥麻，默默把袋裝的中藥捧手裡，擡頭看他一眼說：“你大宣哥知道咱倆的事了。”

駱肇拉過他一隻手，很自然地應了句。

像是沒對這個有多驚訝。

姜嶼臣看了他一會，不确定問：“你怎麼不問我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看到他了。”駱肇頭都沒擡，專心研究身邊人的手指，“他跟在我們後面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姜嶼臣：“......”

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有必要嗎。”

駱肇頭往他那偏了點，語氣裡是不容回絕的笃定，“我們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遲早所有人都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