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風見他走過來仔細盯着面前的大樹,便拿開手,低聲問他何事。
山輕河鋒利的眉眼迅速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隐隐覺得詭異,他二話不說抓起佟風滿是鮮血的手往那幹枯的樹幹上又抹了一層血,這下佟風也顧不得傷心了:他們都注意到這棵樹正以不同尋常的速度吸食鮮血。
佟風震驚:“這是怎麼回事!”
山輕河心道不好,立刻召出玉沙劍以靈氣為墨,往樹上打了一整套淩雲宗的清心咒。山輕河雖隻是結丹之境,但玉沙劍是神品劍器,咒法立刻提升了幾個境界,竟逼得整棵大樹搖晃起來。
他不敢大意,提着佟風的領子飛速後撤:“師父!”
裴顔聞聲而動,轉瞬已到樹前。他凝神觀望一息,接着毫不猶豫地召出萬丈華光,将方圓百裡的參天大樹全部連根拔起。霎那間,天空被百十來棵大樹遮擋,白晝亦如黑夜。衆人驚訝地擡頭,恰好此時天空落下雨水,拿手一抹,卻發現那滴滴答答落下的竟都是血。
楚宴清驚到:“這些樹怎麼會流血?”
裴顔看着身上沾染的血迹面色異常沉重。他擡手起陣,默不作聲地将空中的百十棵古樹化為齑粉,又騰地而起,以劍氣為符,向方圓百裡落下一層層度化符咒。山輕河立刻明白了裴顔的意圖:
“這些樹都已過了百歲,吸收天地精華,已經有了草木之靈。有人對它們下了邪術,吸取靈氣以為己用,師父為防不測隻能全部毀去。隻可惜百年歲月,一朝散盡。”
說罷他亦拔出玉沙,與裴顔上下配合,用清心度化之咒将整個山谷密密麻麻包裹起來。待到淩雲宗的陣法一停,衆人突然感覺山裡暖和了很多。山輕河卻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山輕河:“師父,魔族以草木之靈煉化邪術,這些樹又為何會流血?這究竟是什麼邪術?”
裴顔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看着地上遺留的樹坑。山輕河從未見過他這樣,心裡暗道這次恐怕真的遇到難題了。
楚宴清摸着衣服上的濕痕,想到一個古老的傳說,還未出聲,已經膽寒:“裴師尊,不會是萬年前那個.......”
裴顔脊背一僵,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攥緊拳頭。玉沙曾是裴顔的随身佩劍,還未被山輕河完全馴服,此刻感應到舊主的情緒,立刻嘶鳴一聲飛出劍鞘,在半空飛馳而過,陣陣驚雷響徹山間。
如果說裴顔的沉默隻是讓山輕河擔心,那麼玉沙此刻的反應已經足以讓山輕河驚懼萬分。
他和玉沙劍雖未完全契合,但也懂得劍心即是人心的道理。如今玉沙如此暴躁瘋狂,裴顔心裡恐怕已經是難以承受的痛苦和壓力。
到底是什麼,能讓一步真仙的裴師尊困苦至此?
動作比腦子更快,山輕河想都沒想,衆目睽睽之下直接上去把裴顔往自己身前一拉,寬闊的肩背擋住衆人的窺探的目光,“師父,你還好嗎?要不要先回去?”
裴顔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音。他在山輕河的圍護下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聲音異常沙啞:“玉沙。”
一聲劍鳴由遠及近,所及之處布滿呼嘯雷鳴。片刻,山輕河手裡一沉,玉沙已入鞘。
裴顔的目光在玉沙劍略一停頓,繼而離開徒弟身畔,“楚家主,請你将人手分成兩批,一批修為較好的來幫我結陣,另一批人去找一找山中角落有沒有什麼符陣、符文。找到了,立刻告知與我。”
楚宴清知道有些事裴顔不說就不能再問,遂立刻吩咐下去,将帶來的人挑出一批精幹的留給裴顔,自己帶剩下的人往深處走。
“宴清!”山輕河突然喊住他,“有什麼不對立刻放煙花示警,不要自己冒險。”
楚宴清回過頭粲然一笑,“知道了。”說完帶着人匆匆離開。
山輕河看裴顔忙于指揮楚家子弟結陣,便走向一側的佟風詢問他傷勢。佟風對這點小傷不甚在意,倒是對剛才山輕河和裴顔大庭廣衆下的近親有些耿耿于懷。
“山兄弟,你拜師裴師尊門下多久了?”
山輕河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想了一下說:“五年。”
五年,能讓一對師徒親近至此嗎?佟風心裡閃過重重疑慮。
他想起自己小時也和許多師父學過劍法、修行,但都是恪守師徒之禮,不要說肢體接觸,就是日常說話都是恭謹小心的。除了兒時頑皮揪過老師父的胡子,佟家連去了的佟桀在内,可從沒有過像山輕河這般又是拉手又是臉對臉相看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