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筝吃痛,一早上腦門受了兩次重擊,她眼角含淚,委屈地想,以前這句話都是她對穆聞竹說,怎麼到這裡就這麼不敏感?
穆聞竹蹲下,視線和她齊平,“我隻想補償你,你好好的,我才好受。”
文筝掀掀眼睫,補償什麼?除魔不是她該做的嗎?這個死腦筋。
她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靈池上,再不行,她就要想辦法跑路了,總之不能呆在這裡,離得遠遠的,讓魔找不到回來的路才好。
隻是這樣的話,隻要那術法在一日,她就無法用其他方法脫離這裡,那她要留這多久呢?等到穆聞竹成仙嗎?還是等肉身自然死亡?
好悲哀。
“我們現在去吧?”
文筝一邊說,一邊捉起一縷垂在穆聞竹肩頭的長發,在指尖繞幾圈,抓不住發尾,從手裡溜出去了。
穆聞竹深深歎氣:“好吧,也能讓你心安點。”
……
靈池在禁地中央,穆聞竹沒讓小白跟着,兩人穿越雲層,在一片森林上空平穩降落。
文筝緊緊抓住穆聞竹的腰帶,等腳能落地了,被穆聞竹扶着跳下來。
她環視四周,“就在裡面嗎?”
穆聞竹點點頭,拉着她往前走兩步,似是發現有人靠近禁地,她們面前憑空出現了一道法印。
穆聞竹将手放在上面,法印閃爍光芒,在空中旋轉變換,許多古語字符湧入法印中心的圓盤,閃到最後,圓盤被慢慢撐開,露出禁地真實的樣貌。
文筝望着這奇景,覺得現在市面上的仙俠劇的特效還是太拘束了。
穆聞竹手放在劍鞘上不放,帶着文筝往裡走,臉色凝重:“别亂看,這裡邪氣很重。”
文筝很聽話,眼觀鼻鼻觀心,盯着穆聞竹的腳後跟,踩在她腳印上,沒有亂瞟。
可能是覺得有人來很新鮮,她不亂動,裡面的原住民硬要在她們身邊轉,有一隻還調皮地彎腰湊到文筝眼皮子底下,和她面對面,嘴角一直咧到耳邊,露出一排細細密密的尖齒,它揮揮手,像是在友好地打招呼。
文筝沒說話,隻點了點頭,好奇地上下打量,明明生着一副人形,卻處處詭異,面皮好像隻是挂在骨頭上一樣,眼珠子動也不動。
這裡面太無聊,那東西本想吓吓生人取樂,沒想到文筝沒被吓到,還回應它,讓它怪不好意思的。
直到穆聞竹亮了劍,散出劍氣,兩人身邊怪模怪樣的東西四處跑散,蹲在野草之後,警戒地看着她們。
它們好像認出了劍士的身份,湊在一起拿長長的指甲指她,竊竊私語,動作不善。
“這些都是魔嗎?”
穆聞竹嗯一聲,默了一會,說:“我也很久沒來這了。”
說完這句,她唇緊緊抿着,眼睛隻盯着路前方,埋藏在内心深處的東西越來越堅定。
文筝也陪她沉默。
是想起自己的親人了嗎?還是說……
也是,這是宗門裡面的禁地,還能關什麼?
文筝掩了掩眼底的情緒,心中後悔。
怪不得穆聞竹不想來呢。
她去牽穆聞竹垂在身側緊緊握着的手,捏捏,讓其放松。
穆聞竹心裡憋着一股郁氣,憋了十餘年,她壓抑慣了,如今一股腦翻上來,沖得她腦殼疼,從前的景象再次浮現在眼前,讓她恨不得把這裡的一切摧毀殆盡。
小師妹掌心柔軟,把她從回憶中扯出,她想起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累了嗎?我有一位老友住在前面不遠處,可以去她那休息一會。”
藏在劍鞘裡的劍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的痛苦,劇烈抖動,想替主人報仇鳴冤,卻被主人按住。
時機未到,再等等,再等等。
老友?
禁地裡還住人嗎?
文筝擡頭,越過穆聞竹肩頭,隐隐看見前面袅袅升起的炊煙,以及掩在黑紅幹枯的樹叢之後的小木屋。
走近後,文筝暗暗心驚。
這時林間吹起呼嘯的邪風,破敗木屋在風中搖晃,搖搖欲墜,感覺馬上要塌了。
穆聞竹像是習慣了,踩倒院子外面的雜草,擡手敲敲門。
“婆婆,我來看你。”
……
裡面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門被打開。
“你喊誰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