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音駒的練習賽過後，烏養系心順理成章地攬下了教練的職務，目前正在絕贊準備高中杯比賽中。

他認真注視着體育館裡正在不斷揮灑汗水的高中生們，從一開始的生疏到有模有樣，他們之中的太多人都在排球這條路上邁出了一大步。

先看一年級這邊:日向剛結束接球特訓不久，目前正在和影山月島他們一起做攔網練習……山口在跟兎沼學跳飄，嗯，不錯。

二三年級在做傳球扣球的訓練，拉了攔網組來做模拟，似乎也沒有什麼問題。

烏養系心忙着在紙上記下信息，大緻把幾個隊員的優缺點捋了捋，又在後面補上要注意加強練習的建議。

他寫得認真，一時沒有留意場上的動向。直到一聲驚天動地的“笨蛋——”貫穿他的耳膜，烏養系心才忙不疊擡起頭來，筆尖劃出長長一道墨線。

“剛才的動作又錯了！下次給我好好擺正手型啊啊啊————！！！”

“看來還是誘餌比較适合你哦。”

被影山飛雄的怒火燒得跳腳，轉頭又被月島一箭穿心，日向翔陽淚眼汪汪地滿場亂跑，蹭地一下就竄回了他的溫暖小港灣，揪着好友的衣角就不放手了。

“笠教我攔網吧，我一定認真學習，絕不偷懶……請教我攔網！！”

雖然針對的人不是他，但被影山宛若芒刺在背的視線籠罩，還是會覺得背脊生寒呢。。

兎沼笠擡手将球抛回給對面的山口，後者隔着好遠一段距離對他擺出了“我可以”的姿勢，不得已之下，笠隻能轉身面對這宛如地獄繪圖般的情形。

影山飛雄正如同惡鬼一般飛速靠近這邊的場地，散發出的陰森氣場粘稠到化為實質，壓的日向隻能扒着他的手臂瑟瑟發抖。

翔陽看上去實在太可憐了，一閃而過的恻隐之心讓他在教和不教中搖擺着偏向了前者，于是他試探性地問出了口:

“嗯……哪裡不會呢？”

“哪裡都不——呸呸！影山說要把手翻過來，像盤子一樣……”

“既然知道，就給我擺好一點啊———”

已經成功抵達終點的影山飛雄黑着臉戳了戳日向的腦袋，把那顆亮眼的腦袋戳得往旁邊一偏，氣得日向想跳起來咬他，被兎沼一下摁住了肩膀。

“笠，影山戳我的腦袋……”

“？”

兎沼笠不解地注視着一臉疼痛捂住後腦的日向，明明看上去沒有多用力，要怎麼做？

就算看上去很生氣，但是也不會真的打人，影山已經是很不錯的夥伴了。

這麼想着，他慢慢擡手，學着電視裡的畫面摸了摸翔陽被戳到的地方。

雖然後面好像還要呼呼來着，但是第一次做痛痛飛走的安慰動作，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吧。

“好了，攔網的動作，做一遍給我看吧。”

“翔陽？”

“嗨！”

“發呆的時間太久了！”

日向翔陽撅了噘嘴，卻難得沒有反駁。

都怪影山，，要是他不在的話，就可以多和笠待一會了。

＊

在日向翔陽的一番努力之下，檢查他姿勢的人數搖身一變，數量小小翻成了兩個。

“不對！你的腿不要張那麼開，聽到沒有？”

“诶？”

才剛落地的日向還維持着雙手曲在胸前的攔網姿勢，聽見影山的怒吼，轉過來的臉上茫然一片。

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地兎沼笠穩住他的肩膀，把日向翔陽略顯寬敞的下盤距離調整到與肩同寬，順帶着把他的手型也掰了掰。

“影山說的對，這樣容易摔倒。”

手腕被壓着擺出了合适的角度，藍發少年後退兩步，示意他記住手上的感覺。

“這是一般情況下使用的攔網姿勢。”

似乎是覺得給的時間已經足夠，笠又走近握住日向的掌根，調整成了新的動作。

“這是【盤】。”

“喔……”

日向翔陽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好一會兒，努力記住了兩種不同的姿勢。眼前似乎浮現出飄白的網面，攻手扣下的排球疾沖而來——

沒人提醒，他卻已經原地跳了起來，一遍一遍地演練着被糾正過的動作，試圖将其刻進他的運動神經。

他果真如他自己承諾的那樣，一點也沒有偷懶。

兎沼笠一路退到了安靜旁觀的影山飛雄身邊，眼睛看着日向的方向，卻是在問他:

“我沒有教錯吧？”

影山飛雄搖了搖頭，又後知後覺他看不見自己的動作，隻好補救着開口。

“沒有。”

“……你很棒，教得很好。”

兎沼笠的眼神從日向身上移開了，靜悄悄地落在影山飛雄黯淡的眉梢。

他突然側過來收攏了雙手，足尖未動，兩臂卻如同鷹鸠捕食般斜斜往前一探——發力的臂膀恣意而流暢，對準了影山飛雄的身體，距離不過半米多長。

“！”

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好一跳，影山飛雄瞪大了雙眼，視野裡隻剩下對方展開的兩扇手心，毫無疑問，這是攔網的姿勢。

“怎麼樣？”

從敞開的指縫裡，能看見藍發少年盛滿了認真求教意味的金橙色眼眸，光輝爍爍，如同灌滿蜜酒的金盞。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的沉默，又或許隻有一會，影山飛雄終于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手還張得還不夠開……”

“。。。”

他于是不再言語，轉而握上了兎沼笠伸過來的指節，一點一點地輾轉掰開，調整到能好好包住球的展幅，一如對方之前做的那樣。

“好了。”

張開的指節修長有力，笠維持着雙臂前展的姿勢，手掌卻微微往裡晃晃，帶了點孩子氣地碰了幾下，眼睛仍舊看着他的方向。

“你也教的很棒，看。”

他于是又重新做了一遍攔網的動作，這一次，哪怕是影山也說不出什麼錯處來。

影山飛雄沒有回答，事實上，他已經連怎麼開口都忘掉了。全身上下的感知似乎都被胸口的熱度所吸引卷走，暖融融的，比最近得到的任何一次誇獎都讓人動容。

該怎麼做呢？影山飛雄察覺到少年的視線，下意識地想要側過臉閃躲——又有些舍不得。

如果能用來思考的時間再長一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