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小南從蠍的辦公室門口經過。
本想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飯,結果看到他桌上攤着一大堆文件。真是稀奇啊,發生什麼事了,難道又有八卦?小南湊過去。
“诶,今天什麼業務這麼多,都是簡曆嗎?”
“哪可能,是組織的新業務,從千手那邊接管的美術館和畫廊。佩恩估計還沒告訴你,說你們業務部找不到人能接手,讓我先頂一陣子,真是騎着驢叫驢找馬。”
蠍按摩着額頭上的皮膚,生怕摸到什麼皺紋的溝壑。這些資料讓他越看越郁悶,愛好終究還是和工作不同啊。
況且他的connection都在金融圈,突然要找藝術品管理人員,實在有些難辦。
小南不好意思地眨眨眼,燙手山芋就丢給你了喔,加油!作為最棒的都市麗男你一定可以的!
蠍哀怨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傍晚回家的途中,蠍偶然瞥見街邊一家很不起眼的門臉旁立着個牌子。
他靠過去仔細閱讀,說是什麼青年學生藝術家展覽的。海報上印着一個憨态可掬的陶俑塑像,吸引了蠍的注意。這種地方,居然也是個小畫廊嗎?
已經累了一整天,進去随便逛逛放松一下也是好的。順便就當作考察一下東京的藝術品市場吧。況且這個塑像......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眼熟呢?
蠍這樣想着,走進這個很不起眼的小門。
室内的空間窄窄的。門上挂着個小風鈴,蠍推開門的時候叮鈴叮鈴響了幾聲,卻沒有人來。
蠍等了一小會兒,見無人接待,隻能自顧自開始在畫廊裡轉悠。
小廊很有趣。
牆上滿滿當當挂着一些精緻的小幅的水彩和油畫。整面牆的背闆都是毛氈,空隙間還用固定針挂着一些珠珠串串,還有金屬的、木頭的手工飾品。甚至還有小片的舊報紙剪貼和古早的明信片、紀念卡。走廊的轉角處,一條空空的舊牛仔褲表面刷了什麼硬化的漆殼,滑稽地自己站在那兒,裡面盛着幾卷羊皮紙材質的地圖或畫布。
比起一個畫廊,這裡更像是一個小買手店。
話說門口的展覽在哪啊,雖然這些很有趣,但完全看起來都是些和展覽不着邊的東西嘛。
蠍随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拿起一個隻有鹌鹑蛋大小的木質日式不倒翁,仔細地觀察着,這個手塗塗裝做的真不錯啊。
蠍閑暇的時候喜歡收集手辦和BJD,也愛好參加展會。
因為集郵的執念,他持有了市面上幾乎所有優質版本的淩波麗手辦。其中有些模型很不錯,但是塗裝并不讓他滿意的,他還會自己略略做些改裝。
蠍的祖輩做着一份修理鐘表的活計。不知道是天賦還是耳濡目染,他也很擅長諸如塗裝之類的精細手藝活。但有時,他也願意把模型私下送去專業手辦師傅和雕塑家處,做更全面的改裝。
佩恩所謂,他的“藝術圈”人脈,大概也就是這麼一點點積攢得來的。
雖然他閑着沒事确實也喜歡擺弄瓷器、小玩意,看看藝術展什麼的。
他一路溜達到廊道盡頭,發現那裡還有個小門。
門上有個綠色植物紮染的半截門簾,裡面隐約傳出些有節奏的音樂聲。
蠍猶豫着把腳探進去。
他掀開門簾,發現裡面是個稍微寬敞一些的空間,擁擠地陳設着一些展台。遠遠的,他在一個展台上瞧見了那個印在海報上的陶瓷人俑。
它的尺寸出奇的大,通身是粗陶的紋理,好像還有些刮刀、矬子雕刻的粗野痕迹。表面看起來沒有釉,腹腔高高隆起,頗有些石器時代原始文明部落人俑的趣味。那圓圓的雕像站在很小的細細的展台上,空洞的眼睛也是圓圓的,下面還有一個像是嘴巴的圓孔,顯得有些怪異。很像......很像......究竟在哪裡見過呢?
這個展覽......看起來是還沒有布置完,一些泡泡包裝紙被随意丢在中央,其他展台也還沒有擺滿。
音樂聲是從另一扇半掩着的小門傳出來的,隐約有種雷鬼的節奏。
蠍又推開那個小門。
這裡開始像個迷宮,門臉是誘捕獵物的櫥窗,然後是展廳,然後一步步朝着不知何方的深處洞穴走去。蠍莫名想起《沉默的羔羊》,迷宮盡頭會是水牛比爾的地牢嗎?也會放着Q Lazzarus的《Goodbye Horses》嗎?
也許不會,這個水牛比爾好像更偏愛Bob Marley。
他被自己這種意識流的想法逗笑了。
小門的隔音效果出奇好。推開門的一瞬間,音量突然高起來。居然是一個小小的音樂studio,裡面有兩個人,正背對着門搖擺着。
一個是腿上穿着漁網襪的金發青年,一位是手裡拿着電吉他的深棕色皮膚魁梧大叔。
仿佛是聽見來人,那中年人突然轉過來。
明明是昏暗的室内,他卻戴着一副形狀奇怪的墨鏡。蠍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之際,他發出一聲愉快的、猿猴一樣的呼聲。
金發青年取下耳機轉過來,他奇異的發型和腰間的鉚釘皮帶一樣充滿視覺沖擊。
“Yo,快看有魚上鈎,一定是門口的海報!yo,究竟是顧客還是強盜,yoyo!”
“诶诶!不要亂說啦奇拉比!
不好意思啊哈哈哈!請問你是來看展覽還是來買東西的呢?布展到一半突然想唱歌所以就進來了的說......要不要我帶你介紹一下呢!”
那少年推搡開戴着花頭巾的中年人,活力得像一頭剛出水的海豚。
蠍看見他胸前有個小小的牌子,上面畫着那個怪怪的鳥形塗鴉。
他終于記起在哪裡見過那個塑像了。
難道這是......?有這麼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