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到這裡，清水真一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她說：‘為什麼不去直接買個棺材呢？’”

“咚咚咚。”

有人敲響了清水真一房間的門。

清水真一将門打開一條縫，眼睛從門縫裡冷冷地看向外面。綠川光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外，緊張地朝清水真一打招呼。

“早上好。”他說。

“早上好，綠川哥。”清水真一說，“我應該準備去上學了嗎？”

綠川光點點頭。

清水真一也點點頭。

“請稍微等我一會兒。”

他把門重新關上。

“我要走了。”他對書頁說，“你想要被放到哪裡？”

「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嗎？」

書頁滿懷期待。

清水真一看看書頁舒展開的潔白方塊身體。

“你有一點……嗯……”他思索了很久，終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詞，“不方便攜帶。”

這并不是清水真一真正不希望将書頁帶走的原因。他更擔心書頁被他要去的地方的其他人吓到，那并不是一個對小朋友很友好的地方，比如，昨天，他就被賓加帶走，觀看了一場血腥的表演。

書頁是單純的、小孩子氣的、從童話中跑出來的小精靈，和那樣黑暗的現實格格不入。清水真一希望它永遠都不要被污染。

「拜托拜托拜托……」

「我可以把自己折起來！」

書頁從清水真一手中飛出，漂浮到半空。

「呃呃呃……」

「我記得是這樣……」

「稍微等我一會兒……」

它比劃了一會兒，開始自己折自己。半分鐘過後，它從一張平鋪開的白紙變成了一隻會飛的小紙鶴，清水真一攤開手，紙鶴撲閃着翅膀，落到清水真一掌心。

「好像有點太小了。」

紙鶴的左側翅膀上出現了一行小小的黑字。

「真一可以看到嗎？」

紙鶴的右側翅膀上也出現了一行小小的字。

這下糟糕了，清水真一微微皺眉。

“看得到。”他說，“順帶一提，你怎麼看待……行為比較出格的暴力組織？”

「我知道我知道！黑手黨！我以前的世界裡有很多很厲害的黑手黨，他們在橫濱建造了五棟很高的大樓。」

提到這個詞，書頁似乎很是激動，小翅膀上不停地在冒字。

「他們人很好！一直在暗中保護城市，拯救世界！」

……真的很笨。

清水真一費解地看着那些字，腦海中飄過一連串的問号。

黑手黨在城市明目張膽地建造大樓，并且人非常好，還暗中保護城市，甚至拯救世界？

不不不，那些現在都不重要。清水真一對書頁口中的另一個世界并不是很感興趣，比起這些，他更擔心書頁沒辦法還原成原本的模樣。

紙鶴很可愛。

缺點也非常明顯。

字太小了，眼睛很累。

“把自己折起來，會覺得很難受嗎？”

「有一點點。」

「維持這個形态很累，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但是想和真一一起出門。」

小紙鶴低下頭，蹭了蹭清水真一的掌心。

清水真一沉默地站在原地，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他捏住紙鶴的翅膀，動作輕柔地将它慢慢拆開、還原，滿意地發現被拆回原樣的書頁身上十分平整，并沒有留下任何折痕。

“我帶你出門，你保持原樣就好。”清水真一說。

「嗚嗚嗚嗚……」

「真一是大好人！」

清水真一将放在床上的手機扔進背包，打開房間門，草草地洗漱過後，帶着書頁一起走進廚房。廚房裡，綠川光正坐在餐桌旁等他，餐桌上擺着非常豐盛、營養均衡的美味早餐。

“我開動了。”清水真一把書頁放到身旁的椅子上，雙手合十，在綠川光欣慰的目光中，機械且迅速地用完早餐。在他帶着書頁一起站起身，準備回到房間裡帶上背包時，綠川終于疑惑地問出了那句話。

“這張白紙是……？”

清水真一腳步停了下來，非常認真地看着綠川光的眼睛。

“是朋友。”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