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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想說很喜歡看着雨嗎？”

那時候金發的少女倚在落地窗邊，從窗外斜飛進來的雨絲打濕了她的發梢，眼尾因為雨水的刺激泛起些淡淡的紅色，似乎在為什麼事情悲傷。她轉過身來，看着身後的亞利斯塔。他紅色的頭發輕輕地垂在肩頭。如果說梅迪奇的紅發看起來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他的紅發看起來更像是烈火的餘燼。但倘若你仔細看去，在那荜撥作響的灰燼中，有着難以遮掩的，激烈的憤怒與自我毀滅的情緒。

“我從前很少看見雨天。父親的神國裡總是一成不變的春日和煦陽光，一開始我很喜歡，待久了卻隻想作嘔。所羅門王城的氣候也很幹燥，總是沒什麼雨水。想要看到下雨就隻能讓梅迪奇作法。”雅典娜笑着，單薄的後背靠在落地窗上。她伸展雙臂，身後是不斷從窗戶上流淌而下的透明雨水，“或許我更适合和泥土和腐爛的蟲子作伴。”那時候我究竟為什麼要再次醒來呢？或許聽從阿曼尼西斯的安排，永遠地睡去才是對大家都好的事情。

她又用看似不經意的語氣提起梅迪奇。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他們就很少提起這個名字了，似乎這個名字也成了一個禁忌。亞利斯塔不知道說什麼。如果是伯特利在這裡，大概會知道怎麼為一個糟糕的話題收場吧，可惜他隻會沉默。

“别誤會，我不是在指責你。”雅典娜歎了口氣，踢掉鞋子，倒回床上，“隻是每次想到我對待梅迪奇的方式，就感覺自己和阿曼尼本質上是一樣的人。我又有什麼資格恨她呢？或許為此感到痛苦的我才是搖擺不定的、所有人的叛徒吧……”

雅典娜輕輕歎了一口氣。如果那個時候永遠沉睡在黑夜中就好了……但我還不想死。在這樣的世界上，隻要想成功地活下去，如果不想身體變得粉身碎骨的話，靈魂會率先變得殘破不堪吧？隻有亞利斯塔的靈魂仍然像一柄鋒銳的劍，依舊固執地指向陰郁的前方，讓雅典娜幾乎有點羨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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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拉斯小姐看起來不太舒服，于是克萊恩攙扶她回到房間去休息。克萊恩觸碰到她單薄的後背和纖細的脖頸時，發現那裡竟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克萊恩眼中的帕拉斯小姐始終是從容的，即便是穿越到這樣危機重重的異世界之中，也始終保持着樂觀的态度。但她現在卻不知因為什麼，身體微微發抖。克萊恩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在看到她過分蒼白的臉色時，頗為擔憂地問：“真的沒事嗎？”

“沒事，我隻是暈船，加上喝多了酒。下次真的要聽你的話，不能多喝啦。”雅典娜故作輕巧地說。克萊恩看出來她有所隐瞞，但他很有邊界感地沒有繼續追問，隻是心頭悄然蒙上了一層陰霾。

他和剛相識不久的帕拉斯小姐，果然還不能說得上相互信任的關系。但這也無可奈何，事實上，自己也一直有所隐瞞。例如自己就是愚者的事情，或者是塔羅會的事情，他都從未和帕拉斯小姐說過。他雖然把帕拉斯小姐拉進了塔羅會，但是一直以愚者座下一名普通信徒的身份在她面前自居。

自己都沒能交付全部的信任，對方的隐瞞也是理所當然吧？克萊恩歎了口氣，隻是說：“那你好好休息，需要幫助随時叫我。”

“嗯。”雅典娜随口應着。等門關上了，她立刻躺到床上，試圖通過入睡來擺脫這令人窒息的感覺。但在夢中，她又看見紅天使惡靈飄在夜空中，看見她看過來，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他眉心的旌旗印記被血染上髒污，那裡插着一支鋒銳的箭矢。

“是你把我變成這幅模樣的吧？”紅天使微笑着看向她，眼神依舊清澈，就像他不曾落入如此狼狽的境地。雅典娜快步退後，卻發現身後是一片深淵，于是又頓住了腳步。

“不是我殺的。”她蒼白地解釋道。但紅天使惡靈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隻是說：“我知道不是你。但你又是為什麼如此惶恐呢？”

“因為我……因為我……”因為我恨所有人。為什麼父親和阿曼尼為了将來的“詭秘”殺了我呢？為什麼曾經最愛我的兩個人要背叛我呢？所以當我看到将要遭遇相同事情的你，選擇了視而不見。但是這樣的話，雅典娜怎麼也說不出口。于是她隻好在這場噩夢中沉默着。

退後一步就是深淵，幹脆跳下去得了。或許她那時候就幹脆一直死着，别醒，省得還要面對這麼多的煩惱和悲傷。雅典娜想着，幹脆往後退去。在夢境消散之前，她聽見紅天使惡靈說着：

“我們會在這場旅途中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