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聞瑎收到了盧屹規的回信。
這封信和她寄出那封對比鮮明,信紙隻有一張,甚至還沒寫滿。
身體很好、勿念、沒喝酒。
這九個字算是給她上封信的回複。順便隐晦地表達了讓她專心學業不用管皇帝老兒到底是誰這種屁事。
明明前幾年剛認識老師的時候還感覺他是個十分儒雅講究的老頭,沒想到現在越來越像小孩了。
有些想老師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真的照顧好自己。還有永水村外那條河裡的魚也不知道肥了沒有。
突然就想要釣魚了。
不如趁現在去買個好魚竿和魚餌,聽說京郊有條河,到三月初三那天,正好去過過瘾,這麼長時間沒摸過魚竿,手有些癢了,到時候說不定會釣上很多條魚。
聞瑎想象自己的魚簍裡十幾條魚上下翻騰的樣子,愈發激動,人菜瘾大就是這樣沒錯了。
上巳節,因為老皇帝駕崩,今年的上巳節,貴族們取消了以往的流觞曲水詩詞歌賦等活動,但京郊的春遊之意依舊不衰。
京城北郊三四裡外,遍地綠意,野花野草,格外芳香。有幾處精巧别緻的涼亭,巧妙地融入了自然景色之中。而緊鄰的這條河名叫伊人河,名稱别緻,與岸邊繞排垂柳相得益彰。
樹下乘涼,初春的涼風拂過臉頰,好不惬意。童男童女,少男少女,或結伴而行,或三五成群,野外踏青,上巳節可不愧是古代真正意義上的情人節。
聞瑎拿着魚竿,左手提着魚簍和小闆凳,身上挂着水壺,頭上還戴着一頂遮陽的草帽,從這些人之間穿過的時候就顯得極為不合群。
還好她有自知之明,找了一個遠離人群又能乘涼的地方,安靜地垂釣。
也幸虧她還知道這次是為了給林香照這個姑娘裝裝面子,穿了一身她認為最好的衣服,那是師兄送的一件月白銀絲暗紋長袍。隻不過配着她這一身釣魚的漁夫裝備,越看越奇怪。
幾個姑娘裝作不經意地靠近這裡了好幾次,又紅着臉悄悄跑開。
“帽子下的那張臉,哎呀,這郎君長得可真俊,不知道婚配否。”
“杏娘,春心萌動啦,要不要上去問問看。”
幾個小姐妹嬉笑一團,互相玩鬧着。
等這名叫杏娘的少女終于鼓足勇氣準備靠近時,卻看那個讓她心生喜愛的郎君将帽子放在地上,又固定好魚竿,站起來整了整衣服,正朝着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月白色的衣服襯得她更加風流韻緻。
杏娘拽進手裡的帕子,紅着臉,心撲通撲通,越跳越快。
結果兩人擦身而過,這人不解風情地沒留給杏娘任何注視的目光,杏眼望着她的身影,站在原地突然洩了氣。
“怎麼啦,那個人都走過來了,你怎麼不說話啦。”
杏娘歎了口氣,手指着一處:“喏,你們看,她有喜歡的姑娘了,笑得那麼開心。”
“哈哈哈,杏娘的暗戀又失敗了。下一個更好,别站那傻着不動了,咱們去那邊看看,那裡有朵黃色的花,戴在頭上肯定很好看。”
小姐妹們打趣着,又聊起了其他話題,女紅、飾品,隔壁的男郎,總之有說不完的話,杏娘短暫的還來不及回味的失戀情緒立刻就被沖散了,又開開心心地聊起天來。
聞瑎遠遠地看到林香照了,隻是沒看見她身邊的袁瞻,難道是沒來嗎。
不管了,她輕抿一下嘴唇,低頭打量了一下衣服有沒有褶皺,聞瑎握拳,深呼一口氣,别緊張,自然一點,你可以的,上輩子看過那麼多偶像劇,絕對沒問題。
臉上揚起一抹有些羞澀的笑容(其實是緊張)。
“林姑娘,真是有緣,沒想到在這裡又遇到你了,一别幾年,上次見面還是在淩昌了。”
林香照适當迎上去,露出羞澀的笑容,腼腆地回答她:“好久不見,聞公子。”
另外兩人正在一棵大樹下說着什麼,少女一邊說一邊搖頭,旁邊那個面容清隽的男子不時符合一聲,表情淡淡的,根本就沒聽少女的話,明顯是在發呆。
那位少女突然看到這幅情景,連忙用手戳了戳袁瞻的胳膊,小聲道:“哥,哥,别發呆了,你看前面,表姐在跟别人說笑,還是個非常俊的男郎,你可得小心表姐移情别戀。”
袁瞻目光重新彙聚到一處,下意識想:那不正好,她不會再纏着自己了。
不過當他看到聞瑎和林香照站在一起,相談盡歡、巧笑嫣然的樣子,還是下意識皺了一下眉。
老皇帝的身體這麼不中用駕崩了,新皇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上司辭官,他補缺升職,他這陣子忙都忙不過來,把當初雪中的偶遇的聞瑎早就抛到了腦後。
畢竟上品檀香清神靜心的效果雖然并不盡如人意,但終究也是有些用處的。
聞瑎的作用和這物件也差不多。
袁瞻拉住了想要跑過去的小妹:“若月,你過去幹什麼,别打擾别人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