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竹卿感覺自己穿來的不是複仇世界,而是解謎世界。
萬宗之巅,山多,水多,景多,橋多。
溫竹卿走上拱橋,朝前方竹林而去。
風穿竹林迎面吹來,許是染上深夜寒露,風中涼意更盛,吹到身上,直讓人想起雨天的薄霧。
薄霧中有黑傘行來...
而黑傘底下是一張讓人不敢多看的高冷臉...
溫竹卿與那人第一次見,便是在這樣一個夏末初秋的雨天。
當時人渣前任拉着他沖上前與對方打着招呼,那人似是打傘不方便,又或是單純沒想到平地會沖出兩個人,先是一愣,才緩緩伸出了手。
溫竹卿當時對那人的印象是模樣不錯,性子也沉穩。
隻是沒想到沉穩也可以變成沉重——被毒舌打擊的心髒沉重...
不過話說回來,這人雖然有千萬個缺點,感情上卻挑不出一點毛病。
并非對方情商高超,過往前任皆能處成朋友,單純是沒有,不僅沒有男女關系,男男關系,暧昧關系更是一棍子打死,上來一個便公開拒絕一個的程度。
問他為什麼,他隻說自己心裡有人。
溫竹卿從不理會别人感情,對于這位毒舌總裁卻是暗戳戳猜測過,當然結果是沒猜出來。
許是陸程哲頂着一副相同的臉,溫竹卿很難将其順利代入渣男角色。
畢竟先入為主!
前方竹林曲徑通幽,是模仿奇門遁甲制造的小型迷宮,溫竹卿突發奇想來了興緻,抄着遠路走了進去。
在迷宮盤旋破陣時候,神使又說話了,“宿主是不是退卻了?”
溫竹卿果斷道:“沒有。”
隻是如果對方是個實打實的渣男,他會更有動力。
“宿主有沒有考慮過另一種可能性?”
溫竹卿擰眉,“什麼?”
“僞裝。”
“僞裝?”
正認真思忖這兩個字時,前方隐隐傳來一道熟悉聲音。
沒有面對自己時的溫和内斂,反而帶着虛與委蛇的敷衍。
“此事乃師傅定下,二師兄若是不滿意,可以親自禀明師傅。”
“你少拿師傅壓我!”是溫了了義憤填膺的聲音,“别以為師傅寵愛你,你就能為所欲為。”
陸程哲一臉平靜,“我從未這麼認為過。”
“沒有最好。”溫了了哼了一聲,無賴一樣伸出了手,“拿來。”
“什麼?”陸程哲裝傻充愣。
“能是什麼?”溫了了厲聲道:“當然是玉牌。”
說完他輕視地瞥了陸程哲一眼,“别以為靈力充沛,命格獨特就了不起,修仙界最重論資排輩,你什麼時候入的門?又是什麼資曆?還敢出頭拿本門信物。”
陸程哲臉上依舊恭敬,表情也依舊認真,甚至眼神都沒有一絲異樣,嘴巴卻精準打擊道:“二師兄此言有理,可信物畢竟是師傅親自交給我的,萬一...不如我親自向師傅請命,說經二師兄提醒我自覺資曆不足,主動讓賢給二師兄,二師兄覺得如何?”
“你...”溫了了瞬間被噎住了。
下一刻,溫了了胳膊擡了起來。
“二師兄是要動手嗎?”陸程哲垂眸,一臉溫順,眼底卻閃過一抹精光,言語輕緩道:“我勸二師兄不要,你是打不過我的。”
溫了了又是氣結,半晌他伸手指人,放狠話道:“好,陸程哲你好,你好,你等着!”
溫竹卿隐在林間,側頭将一切收入眼底。
唇角挂着淺笑,彎起的眼底卻透着冷冽寒意。
真是一出好戲!
他看慣了各種跳梁小醜在眼前晃悠,沒想到還真有人能演戲如無形。
溫竹卿雙手環肩,倚竹望天,内心嘲笑自己死了一次腦子都不好了,剛在人渣前任那吃了個大虧,轉身竟差點又摔入陸程哲異曲同工的大坑裡。
眼中冷冽迅速斂去,轉眼就變成了笑意盈盈,那寒意消失得快極了,仿佛從未有過一般。
僞裝?做戲?
好!
那就看看誰更會演,誰更能蠱惑人心,誰更先玩死對方。
細長竹子發出一陣輕顫,月光再照下來時,竹林中那抹绛紅早已離開。
同一片月光下,陸程哲小心翼翼将玉牌從懷裡取出來,細細參詳撫摸一遍,又小心翼翼揣進懷裡,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耳根泛起一陣微紅,那害羞的模樣,仿佛放在心口的不是玉牌,而是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