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般英雄救美赢得芳心的故事不同，這個故事甚至連救這個動作都沒有，反而帶着濃烈的強借和暴力色彩，沒有一點動人心弦，然而陸程哲卻一臉沉浸，仿佛他的紅衣小哥哥如說書人口中的神兵天将，專程拯救他于水火。

冽風打着旋飄過，寒冷過後，一顆零星冰雪飄落，随後兩顆，三顆，天空漫起白來。

“師兄下雪了。”陸程哲伸手去接，一臉驚喜。

似浮雲點落，又似楊絮飄舞，潔白冰雪不一會便飄至一白一紅兩件披風上，輕緩停了一瞬，随後融為水化為衣襟上幾點暗點。

溫竹卿默默看着，眼中沒有什麼情緒。

與陸程哲眼中的欣喜不同，他眼底隐着晦暗，像是天邊烏雲投下的暗影，手在披風下緩緩收緊，眉宇間也漸漸端得肅穆，可惜陸程哲完全被眼前飄雪吸引，并未發現異樣。

“師兄。”陸程哲側過頭，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溫竹卿，“這些年我一直在尋當年的小哥哥，可惜尋錯了方向，翻遍周邊城鎮依舊無果，但我從未放棄，始終相信山水有緣，終會重逢。”

與之前單純叙事不同，這些話與現實接了軌。

不用想也知道，之後便是尋到了蛛絲馬迹，嬌少爺鬧着要修仙。

溫竹卿：“一面而已，何必執着？”

就因為幼年時的一次偶遇，值得嗎？

陸程哲輕笑一下“這些年身邊人也常勸我，說不過一面之緣，就算有恩，借了銀錢也算還完了，但于我來說尚未結束。”他堅定道：“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更遑論從相遇那天起，小哥哥在我心中便成了不一樣的存在！”

溫竹卿展開睫羽，擡眸看去，“如何不一樣？”

不論以入局者還是以旁觀者去看，這個故事中紅衣小哥哥的戲份都太薄弱了，完全擔不起白月光的存在！

但面前這個傻小子卻不這麼認為！

唇角止不住揚起笑意，傻小子并未直接回答如何不一樣，隻迂回道：“我不想僅用一面之緣四個字結束這個故事，我還想要許多面，或者...更貪心一點...我想要一生一世，乃至生生世世。”

眼中亮光甚濃，他無比認真道：“一面傾心，自當執着。旁人或許覺得僅一面便倉促決定太過膚淺，可在我眼中若可入心，一面之緣足矣，若是不可入心，千面萬面皆是無用！”

是啊！

緣分...或者說感情從來是不講道理的。

也隻有不被愛情之神眷顧的人才要通過尋根問底，追本溯源，講邏輯擺證據證明它的存在！

很不巧，溫竹卿就是要講邏輯擺證據的那一個。

疾風肆虐，飄雪漸漸變大，純白冰晶簌簌落下，轉眼便遮蓋了整個萬宗之巅，溫竹卿瞧着眼前這片潔白，感覺身體中有什麼東西慢慢冷透了。

兩人一前一後停步，于紛紛落雪中靜立。

陸程哲擡眸，眼中深情化為深山巨海，深沉的能淹沒一切。

“師兄...”他聲音變輕，話中深情卻更甚，“一路上說了這麼多，其實還差點睛的一句...雖然這幾個字很肉麻，但不說總是不完整。”

平素内斂之人臉上綻出燦笑，陸程哲大着膽子牽起溫竹卿的手，他抿抿唇，輕緩中帶着些激動，一字一頓道：“師兄，我喜歡你，不是一時頭腦發熱的喜歡，而是經年累月的喜歡。”

“喜歡到願意跟随師兄腳步走上這條路，喜歡到以後也願意跟随師兄步伐。”

“隻希望師兄能偶爾回頭，給予我哪怕片刻的目光。”

在他眼中，這些日子溫竹卿對他是極好的，慣有的戲谑口吻中還隐隐透着一些暗示...

陸程哲想，他的師兄總是要面子的，那些暗示約是能表達的極緻...

是以對陸程哲來說，這是錦上添花，水到渠成之事，告知過往是一吐歡情，也是變相宣示真心與堅定，師兄若是也對他有意，應當也是高興的...

然而喜歡的尾音剛落，近來一直對他和顔悅色的溫竹卿卻忽地變臉，猝然甩手，揮開了牽在自己手上的寬厚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