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仙君,醒醒!”
“醒醒,溫仙君,你快醒醒!”
呼喚聲扭曲拉長着傳入耳畔,由失真混沌變得愈發清晰,又由清晰變得刺耳。
“溫仙君!”
“溫仙君!”
神識緩緩清明,下一刻溫竹卿猛地睜開了眼睛。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千亭焦急的臉龐,以及臉龐後一片熟悉青碧。
“溫仙君,你醒了?“微蹙眉頭舒展,清秀臉龐寫滿關切,見人醒來,抿緊的唇才微微松開,季知遠站在旁側,同樣目帶焦急。
“你們...”剛醒來還算不上靈活的眸子轉了轉,盯着千亭臉龐以及臉龐之後的碧色看了許久,才意識到那是他房間的青紗帳。
撫去頭上冷汗,他坐起身,問道:”你們怎麼進來了?”
“溫仙君剛才一直在說夢話,我們以為在喚我們,就進來了。”
“我說了什麼?”溫竹卿撚着眉心,回憶着夢境中的黑暗。
“殘魂,傀儡線,總之很混亂...”千亭坐在床邊,一面端起茶水給溫竹卿壓驚,一面大膽猜測,“溫仙君這些夢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和前兩天的事有關?”
“不是。”溫竹卿有些疲累地否認,緩了緩,他吩咐地擺擺手道:“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可是溫仙君,你已經獨自待了很久了,也沒有吃東西,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看着溫竹卿臉色,千亭慢慢提議道。
“不用,修仙之人少吃一頓也死不了。”溫竹卿搖搖頭,有些疲憊道:“出去吧。”
“是。”
額上冷汗冒了許久,待兩人離開,房間回歸清靜,混亂大腦才逐漸清明。
忍着身上還在滲血的疼痛,他梳理着得出兩個結論。
第一,之前所做的一切确實有用。
第二,之前所做的一切又确實沒用。
萬物相生相克,世間的确存在制約之物。
可傀儡線所連接的不是筋骨,而是靈魂,一旦下手就是魂飛魄散...
也就是說,就算他能找到完全制約的法子,令傀儡線無法作用,也不過早尋死路,早日自戕罷了。
長歎一口氣,一股疲憊感自心底升至腦海,随後又傳入四肢百骸。
忙了這麼久,竟從一開始就錯了。
身體仰倒在床上,眼皮疲憊得完全睜不開。
換作幾天前,溫竹卿一定覺得魂飛魄散就魂飛魄散,至少能擺脫控制,至少能不再傷害陸程哲...
可說到底三年努力究竟為何?
為了自尋死路?
誰會為了自尋死路如此勞心勞力?
人都有挂念與牽扯,此兩者像蛛絲,藕斷絲連拉扯着,将殘破軀體與心念之人緊緊地捆綁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整體。
其牢固度比傀儡線還要堅韌,緊密,是世間任何事物都無法斬斷的。
若非迫不得已,誰會舍棄心頭所愛,又有誰會選擇心有不甘地飲恨黃泉?
不過絕望到了極點罷了。
倏然,溫竹卿想到了原主,原主一定遇到了比他更艱難的境遇,否則也不會提劍自刎。
可究竟是何種境遇呢?他距離那處又還有多遠呢?
脖頸傳來陣陣刺痛,似是于歡切開的傷口穿越時間的隐隐作痛。
原主那時是什麼心情?
會不會有片刻的猶豫、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