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兩人沒再見過。
婚期将至,四方賓客陸續到來,陸程哲必須出面迎來送往,而春晝小築關門閉戶,也不肯再放入一人。
“程哲,恭喜。”
聲音清冷,是花自淩。
從薄如蟬翼的長劍下越下,清冷面龐出現在眼前。
“自淩,你來了。”
并肩作戰三年,兩人早将彼此視為知己,稱呼也由最初的陸公子,花少俠,改成了去姓留名。
“嗯,本來要去南方巡查,但聽聞你要成婚,索性将巡查之事交給了其他師弟。”
“巡查是大事,婚期定的猝然,倒是耽誤你了。”
“算不上耽誤,最近風平浪靜,巡查也隻是走個過場而已。”花自淩擺擺手示意無妨,随後又道:“你馬上就要成婚了,這些憂心之事就不要想了。”
陸程哲沒有應聲,隻自唇邊綻出一抹苦笑。
三年并肩,花自淩自然懂得他的心思,這一路前來也聽聞了些許流言。
歎了口氣,他斟酌用詞道:“做出如此決定,你心裡可是放下了?”
“心尖之好,如何說放下就放下?”
“那溫少主呢?他那裡可還有轉圜餘地?”
這次陸程哲沒有說話,隻輕輕搖了搖頭。
那日離開,他走得并不幹脆,更不決絕。
離開不久,便折返了回去。
也正是因為這次折返,他看到了清澈湖面濺起的巨大水花,以及透明衣衫後的重重傷痕——傷痕很眼熟,與威逼那日落下的一模一樣,隻是不曾醫治的嚴重潰爛着。
似一瞬抓到什麼症結,心髒痛緊之餘再次燃起希望。
“師兄,你沒用我給的藥?”
“也沒用任何木靈療愈?”
“你這是在...自我折磨?”
“師兄要我如何相信你沒有苦衷?”
陸程哲滿腹疑問,可無論如何詢問,被圈在懷中眼眶發紅之人始終不發一言。
徒留他抓心撓肝的滿心疑惑,眼底泛淚的滿腹心疼。
花自淩難得歎氣,他這人長相冷極,即使歎氣也是一臉冷相。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遺憾總是常态。”
陸程哲:“或許吧!”
或許世人都有遺憾,或許不能相守才是人世常态。
可如何心甘?
花自淩看着陸程哲沉在眸中的深意,心中隐隐有了這樁婚事不會順利的想法。
是閑逛吧。
在光臨萬宗之巅半日後,花自淩路過了春晝小築,彼時溫竹卿正在為前院藥草澆水,一擡頭便與那雙清冷的眸子對視上了。
這幾日春晝小築外很是熱鬧,約是流言未熄,其他門派弟子總能以各種名頭路過,來看溫竹卿這個不幸被抛棄的人。
哦,對了,忘了說。
自陸程哲婚期一事散出去,原本的私情流言又變成了陸程哲為了清譽,主動與溫竹卿劃清了界限。
更有甚者竟是離譜道,在這段關系中陸程哲一直是被迫的,乾元命格再是厲害,萬宗之巅總還是姓溫的地盤,強龍難壓地頭蛇,天賦好如何?天賦再好還不是要低三分頭。
直到陸家人到來,終于有了撐腰之人,陸程哲才終得說出多年甘苦,也是為了斷了溫竹卿心思,這才匆匆定下了婚期。
祝星安也來了。
說來也是難得!
萬宗之巅和歸一門向來沒有交集,以往便是共同禦敵也要中間人牽線的三請四請,這次卻罕見地出現了。
不僅出現,掌門還破天荒被請去會客廳詳談。
至于祝星安,左右也無事,便觀光旅遊般的逛來逛去。
萬宗之巅山多,水多,景多。
但要論個排名,最美處還要數春晝小築後院,是以這位嬌少爺轉來轉去,還是停步在了春晝小築。
雖然腳下步子匆匆,臉頰眼睛瞟來瞟去,總像在找什麼。
“你在找什麼?”溫竹卿放下手中的整理到一半的丸藥,擡頭看他。
“沒找什麼,沒找什麼。”祝星安掩飾的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中堂一面牆壁前,指着牆壁上的一副字說道:“這字寫得好,喥迷律。”
溫竹卿擡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糾正道:“是渡迷津。”
“渡迷津。”祝星安覺得這樣讀起來果然更順口一些,但新的問題馬上又升了起來,“渡迷津,你有什麼迷惑解不開嗎?”
“之前的迷惑罷了。”
這幅字是三年前醉酒時寫下的。
而今迷惑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