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劍書找到了他們,找了處山下的驿站休息。
玉衡在客房洗漱了番,坐在銅鏡前擦頭發,不看不知道,那脖子上全是咬痕,他用手搓了搓,怪不得劍書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
山洞裡還有姜雪甯呢,他無語凝噎,就歇一會兒給阿容,謝危病就又犯了。
他看向銅鏡中的少年,曲起食指給自己來了一下,“真是傻。”
手腕上還有被山貓抓的痕迹,雖然不深,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循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把頭發披在胸前,遮擋下那暧昧的痕迹去找劍書了。
不過不巧的是,他們都在謝危房間裡。
玉衡思來想去,他懶得見謝危,站在門口駐足了下準備離開。裡面的人似乎發覺了,先一步打開了門,是劍書,“殿下?”
玉衡颔首了下,态度出奇地好,要到藥後他看向咳嗽的謝危,“先生,我先走了。”
謝危是知道的,阿容的另一個自己不喜歡他,甚至厭惡,說話總是怼他,好臉色都不會給他。現在乖乖叫他先生,還十分恭敬的樣子出乎意料。
對于他的錯愕,玉衡也不打算說什麼,離開了客房,一開始他對謝危沒有好感就是無緣無故接觸阿容,心思陰沉,怕他對阿容不利。
知道他是薛定非後,所有的疑惑像有了答案。他對面前病弱的男人情感更加複雜,有阿容的喜歡還有害怕,以及自己深深的同情。
他做不到像對“薛定非”那樣對待這個正牌,隻能别扭一闆一眼地表達自己的情緒,對他的不反感。
他想小睡一會兒,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是自己,從阿容發現他後,他們之間操縱身體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他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會占用,經常做完事情後就把控制權給他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皺着眉不語。
忽然阿容昨晚上的話出現在腦海裡。
——“你比阿容聰明,他們都會很喜歡你的。”
很快他們便出發了,馬車駕駛得很平穩,三人坐在裡面稍微有些擁擠,還彌漫一種莫名尴尬的氣氛。
山洞裡姜雪甯肯定看見了。
玉衡靠在一旁閉目養神,很快小憩了起來,夢境裡光怪陸離,他朝前走,不久漫天飛舞着櫻花,地上也成了翠綠的草地,遠遠的參天大樹下有個男子坐在架秋千輕輕搖曳,繩索被精心固定在粗壯的樹幹上。
“阿容。”
秋千上的男子驚訝地看他,擺動雙腿,秋千便緩緩啟動,“你怎麼來了?”
“出去。”
“外面不好玩兒嗎?你可以玩久一點也沒關系的。”阿容愧疚地說,以前他不知道自己還有另一個自己,沒有讓他也出去而是待在這裡。
玉衡而是問,“讓你出來怎麼不出來?”
阿容搖頭,心虛地看他看地,“沒有聽見啊。”
玉衡還不了解自己?他上去把他拉下來踹了下屁股,“出去。”
!
馬車裡的玉衡突然睜眼,真是太暴力了,他憤憤抓緊了身下座椅上的墊褥。
裡面謝危已經疲憊地靠在一側睡着了,姜雪甯看他醒了,眼神在兩人身上打轉,糾結了番還是說,“殿下。”
“怎麼了?”
“殿下可知先生一直服用的藥物?”
玉衡想不起來,在他印象裡謝危隻是喝劍書熬的藥,其他的就再沒出現過了,看她有些嚴肅的表情,他誠實搖頭。
“那是金石散,虎狼之藥,先生的病也是因為它才時而重時而輕的。”
*
到達邊關忻州,将軍府大門後,姜雪甯就下了馬車,外面的燕臨等待很久了,笑得十分開朗。
謝危還沒醒。
玉衡戳了戳他的臉,知道他是薛定非後奇怪的怕他的心病好了不少,“先生起床了。”
謝危眼睫動了動,就看見一張笑靥如花的臉,随着他指尖的輕輕按壓,自己臉頰上微微凹陷出一個淺淺的酒窩,随即又迅速恢複原狀,如同湖面被細雨輕拂後泛起的漣漪。
好了不少,可心底還是有些畏懼的,“先生。”
謝危笑了下,“下去吧。”
被這笑迷的七葷八素的玉衡杵在那兒不動,謝危起身彎腰逼視他,他緊張地往後退,欲轉身跳下馬車,刹那間黑影襲來,嘴唇被輕輕咬住。
後續就是,玉衡差點摔下馬車,還是劍書扶住了他。
邊關的風土人情也别有風味,至少在久居京城的玉衡來說,他頭上戴着燕臨做的花環,跟一群孩子玩鬧,笑容如銀鈴。
遠處的燕臨和姜雪甯看着這一幕,他問她可有和張遮在一起。她沉默回答,看她這般模樣,他隻好把話題引到玉衡身上。
燕臨懷念地看他,“殿下還是這樣。”
姜雪甯眼裡有幾分難過,“我很久沒有看見他笑成這樣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當初在宮裡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天真無邪的殿下被迫如同大人一樣成長,太過壓抑在得到舒展後的愉悅,強烈的對比這是她所感到難過的。
謝危。
她在心裡啧道,真是混賬。
如若她是他的姐姐,将謝居安抽筋拔骨都是輕的。
回去後謝危準備豐富的晚飯,玉衡餓得不行,玩了一天,他端坐在凳子上,看謝危給自己盛湯,又往外頭看去,“先生……不叫甯二姐姐嗎?”
他們三個從京城就在一處兒,吃飯就他們兩個,未免有些不太好。謝危手頓住,把碗放在他面前,淡道,“叫她做什麼,燕臨好不容易才與她見上一面。”
也是,玉衡想想,低頭喝湯,“先生不喜歡甯二姐姐嗎?”
正在夾菜的謝危再次頓住。
“何出此言。”
“如果先生将她跟燕臨哥哥一起。”玉衡認真的想想,“因為……那先生以後娶誰做妻子呢。”
謝危看他。
都說怒極反笑,他是有點想笑的。
這眼神無奈又不知說些什麼,玉衡心裡一跳,他将湯喝的幹淨,才垂眼低聲道,“沒有男子可以娶男子的,皇兄……他……會有很多很多人不讓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