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想笑心裡卻是一陣陣發涼,因為她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夢境的碎片有長有短,有一次她在夢裡夢到了一片劍光,那個夢太短,短到她隻看清自己在哪,卻沒有看到執劍的人是誰就已經從夢裡醒來。
她仰頭悲哀的笑了笑,卻沒想到會和這個夢拼合在一起。
果然下一瞬寒刃出鞘,明晃晃的劍光比天邊寒月還要冷上幾分,陸星晚甚至已經感受到劍尖抵在胸口的冰涼溫度。
不過這劍到底是沒有刺下去,恰恰是白琴荷拔劍替她擋了一下,“阿蘿,有什麼話慢慢說。”
阿蘿目光淡淡順勢收了劍,她不是真想殺人也不是心軟了,隻是不屑一顧。
陸星晚看着她漠然的臉色,有一瞬間覺得她很陌生,她真的是自己從小帶大的那個孩子嗎?
白琴荷看了她一眼,眼神又是那種極具分裂的複雜感,一半是同情,一半是嘲弄,“還是再查一查吧,也許真的不是陸姐姐做的呢。”
她說話間望的卻是另一側。
陸星晚隻看到了一片紅色的衣角。
是那個紅衣姑娘嗎?
相較于其他人她每次出現在夢中輪廓都很模糊。
沉思間夢境潰散,黑暗如潮水般包圍了過來,陸星晚一動被壓的有些發麻的胳膊整個人就清醒了過來。
夜色已深,晚風微涼,她怔怔出神良久如玉面頰上終究凝出一絲苦澀。
好一會兒她想起身,不小心間卻把好不容易制成的果茶碰翻了。
茶水灑了一地,陸星晚愣愣的看着翻倒的茶壺,許久才緩緩扶着桌邊重新坐下。
算了,反正茶已經涼了。
*
翌日清晨,陸星晚收拾起紛亂的心情,去看了還在養傷的大師姐。
她一路緩緩走到了大師姐的居所,堂屋的門是開着的,淡淡的雲水香從室内飄散出來。
這種香氣她很熟悉,是掌門派她令人從南方購買的,為大師姐溫養身體用的。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一支就價值千金,好在寒劍派雖然人丁不旺,但底蘊很豐厚,這點香還是買得起的。
說起來掌門閉關有段時間了,或許很快就會出關了。
思緒飄渺間有一道聲音從裡面傳來,“是陸師妹嗎?”
是大師姐,她的聲音輕得就像雲霧,仿佛被風一吹就散了。
陸星晚連忙應聲,“是我。”
大師姐語氣溫和的說,“快進來吧。”
陸星晚再次應聲,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她穿過有些空寂的堂屋,動作輕緩地踩在雪白柔軟的地毯上,感受着夏日裡房間也揮散不去的暖意,心中又是一歎。原因無它,大師姐因為傷勢的緣故最是畏寒,即使在最炎熱的夏季她的手腳也冷得像冰。
她掀了日光下流光溢彩的美麗珠簾,關心道,“大師姐近日還好嗎?”
大師姐名叫蘇靜雲,人如其名安靜的像是天際流雲。這些年她長久昏迷很少見到陽光,皮膚也透着股病态的蒼白。和同樣受了傷的林落月不同,她看起來更虛弱,像輕而易舉就能被人摧毀的上好瓷器。
蘇靜雲笑容溫和有禮,“沒事,勞陸師妹挂心了。”
她說着示意身邊的侍女墨竹去倒茶。
陸星晚看着她親和的笑臉,心中卻是有些黯然。
大師姐現在對她溫和又客氣,其實骨子裡都是疏離,她自己就是這種性格的人,如何察覺不到。
其實最開始的那些年一直是她負責照顧大師姐,沒辦法,掌門心灰意冷遣散了所有人,可若她來照顧病人,她卻沒有那個心力和經驗。
陸星晚便自覺接過了這份工作,畢竟你不能對一個心如死灰的人要求太多。既然不可能讓她照看一個安安靜靜沉睡的病人,那自然也不能指望她能看顧一個小皮猴。
最開始的阿蘿遭遇驚變被吓壞了,整日整日的黏着她,後來便喜歡四處亂跑。
陸星晚那時既要看着阿蘿也不敢讓大師姐一個人呆在房間裡,就托人買了不少話本子,把阿蘿帶到大師姐的屋裡讓她翻話本。
她有時會在一旁給阿蘿念故事,既是哄着她,也是抱着喚醒大師姐意識的想法。
後來阿蘿大一點了,懂事了,陸星晚便開始學習可以治愈人識海的曲子,時常彈琴給大師姐聽,希望她早點醒來。
甚至有的時候她和阿蘿鬧了别扭,也會來找大師姐聊聊。
她不習慣向人傾訴,對着一個沉睡的人卻是沒有那麼多顧忌。
所以在她心裡,她不僅當她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師姐,更是一位相識多年的摯友。
隻不過她與大師姐相熟,大師姐卻不認得她,醒來後對待她總是禮貌而疏離。
陸星晚當然可以理解,卻還是有些遺憾,不過她相信時間長了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