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又怎麼可能認得出來,他一定是在吓唬她。
“潇水寨主。别來無恙。”
朔很幹脆地說出了她的身份,從懷中取出了玉笛,左手抱緊了李望延,并讓他的頭側靠在了他的胸前。
墨玉笛上面的花紋又豔上幾分,似乎閃耀着嗜血的微光,“說!你做了什麼!”
朔幾乎沒有耐心,聲音也越發寒冷。
“你!你怎麼可能!不可能的……”
潇韻兒指着朔,一臉震驚,惶恐地挪動着身子。
不可能的,她的臉已經恢複了。
她永遠記得那如蝕骨般的劇痛,一寸一寸折磨着她的心智,差點将她逼瘋。
她是花了多大的心血才爬回如今的位置,她絕不允許别人在奪走這屬于她的東西。
“來人啊!抓住他!”可是潇韻兒忘記了,船上的人都已經被她支開了。
“那麼,我來讓你說。”聲音平淡的出奇,朔給李望延喂下了一顆藥丸,便開始單手吹笛,吹出來的曲子雖不完整,但現在足以對付潇韻兒了。
随着一聲獨特的笛音,曲子随之流溢而出,不似以往的潺潺流水,直接讓人感到恐懼的笛音,聲聲刺耳。潇韻兒在這笛音中五髒劇痛,七竅流血,就在她以為自己會奄奄一息時笛聲停止了,朔吐出了一個字,“說!”
“就、是、死,本、宮、也、不會、告訴你!”潇韻兒費力地喘着息,眼中的毒辣取代了恐懼,下一刻,她就兩眼發黑,暈了過去。
“哼——那就死吧!”
素雅的海棠木床上躺着一個男子,他面色慘白,他呼吸極為微弱,仿佛下一刻便會停住。
他身旁的男子眼中盡是焦慮不安的神色,身形顫抖,幾乎拿不住手中的勺子,湯藥濺濕了他衣衫與床中的錦被。
李望延已經昏迷整整一天一夜了,不但沒有蘇醒的痕迹,脈搏反而越發紊亂,可是他完全查不出是什麼毒。
看着床中人越發慘白的臉,朔怒上心頭,為什麼自己查不出來,為什麼又是這樣!他為什麼沒有聽聖者千陌的話早些回來,哈哈,他現在真的後悔了。
悲痛地将手中的的碗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濺起的碎片劃破了朔的眼角,血順着他的臉龐,滴落在他的灰衣上。徒手擦拭眼角,殷紅的血染紅他的手指。
血?對!用血!
“李望延,等我!”
朔握上李望延的手,堅定地說道,随後在他額間落下了一個輕吻,就去了書房。
當年他能用自身的半數血救回感染瘟疫垂死的李望延,如今也同樣能行的。
在朔離開之後,床上的人終于有了動靜,他眉頭緊皺,雙眼緊閉,身體掙紮了起來,淡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小賢……不要離開我,是我的錯……求你别離開……”
恍惚間,李望延感覺自己身魂分離,而他的魂好像來到了一個地方——
庭院裡種着清凜的翠玉竹,随風“沙沙“作響,一個四五歲的白衣孩童,拿着一本《三字經》,坐在竹下細細研讀着。
他眉目清秀,眼睛如黑曜石般閃亮,稚嫩的小嘴一張一合,蔥白的小手在空中劃着一筆一劃,又讀着又寫着。
約莫半個時辰,白衣孩童就看完了《三字經》,小嘴裂開了一個弧度,高興地笑着。
“嘿嘿,阿望哥哥笑得那麼開心,一定是背完了吧!”
身着紫衣的孩童,從外面跑了進來,手還拿着一串糖葫蘆,一下子就撲到了白衣孩童的身上,紫衣孩童遞過糖葫蘆,“給你吃,你的獎勵。”
白衣孩童看着小賢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啃着美味的糖葫蘆吓唬着,“小賢啊,你又偷跑出去買糖葫蘆,要是被爹知道,你的屁股可就不保了。”
“哼!反正隻要你在家裡呆着!我就能出去了。他們都會以為我是你!誰叫我們長得一樣呢?”小賢嘟起了嘴,轉過身子,表示不再理睬他。
“小賢?”
阿望在小賢眼前晃着糖葫蘆,“你要是不吃?我可就都吃光了。嘿嘿……”于是咬在了其中一個糖葫蘆上。
小賢一聽,立刻急了,這糖葫蘆他還沒吃就給哥哥了,可不能讓哥哥全吃完了,果斷咬上了最下面的一顆糖葫蘆上。
嗯?這糖葫蘆好軟啊!小賢下意識舔舔糖葫蘆,舌頭也同時觸及到了一片柔軟。
怎麼回事?糖葫蘆怎麼會這麼軟?擡頭一看,卻見阿望瞪大眼睛望着下方,于是也順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和哥哥親親了!
“嗚嗚嗚……嗚嗚嗚……你好壞!小賢是男孩子,小賢嫁不出去!嗚嗚嗚……”小賢知道自己被望延哥哥親了,抹着眼淚大哭起來。
“小賢别哭啊,你怎麼會嫁不出呢?你、你是男孩子啊,是娶媳婦啊……”阿望被小賢的哭聲吓得也不知所措了,最後也隻能一起了哭起來。
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搖晃,李望延立刻停止了哭泣,睜開眼前一看,面前站的不是小賢,而是一個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明明不認識,卻讓他覺得熟悉。
“李望延,你醒醒啊!到底怎麼了!”
朔走到書房門口,仆人就跑過來告訴他李望延出事了,當他急忙趕來時,就見着裡衣大開坐在地上像孩子一樣哭泣的李望延。
“你是誰?小賢呢?小賢哪裡去了?是不是你把他藏了起來?”
李望延收了收眼淚,使勁地敲打着朔,有氣無力的拳頭一錘又一錘砸在身上,卻是進了朔的心裡,痛得他顫抖起來。
“我是朔,你的義弟,也是你的護衛……”
朔完全愣住了,看着李望延焦急的樣子,貌似小賢這個人對他很重要,“小賢是誰?我把你找他,你别哭了。”摸摸李望延的頭,朔像哄孩子一樣安撫着,現在的李望延記憶與心智怕是退回了孩童時代。
“義弟?護衛?不會吧,大哥哥,你看起來有十七八歲了,雖然我年紀小,隻有五歲,但是你也不能這樣騙我啊,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見你吧。”
被哄好的李望延對朔有了莫名的信任感,開始學着小大人的模樣頭頭是道地開始講了起來,“小賢是我表弟,他剛剛就在和我一起吃糖葫蘆呢,然後我不小心親了他一下,他就哭了起來了,我也跟着哭起來了,後來感覺有人在搖我,一睜眼小賢就不見了,變成了大哥哥你了。”
雖然對眼前的人很是親近,但是爹娘告誡過小賢的身份是絕對不能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