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心理診療室原本隻提供心理咨詢,林夕辰是第一個住進來的病人。
這裡沒有病房,隻有三樓有幾間空置的房間。林夕辰便搬到了程梓洛休息室的對面。
他出奇地配合,讓林遠榮和程梓洛為了哄騙他而編出的瞎話都爛在了肚子裡。
搬過來之後,林夕辰依舊十分聽話。程梓洛問什麼,他便答什麼。有時候程梓洛不問,林夕辰也會主動找他談心。
醫生都喜歡聽話的病人,程梓洛也因為林夕辰的配合感到滿意。隻是有一點,仍令他頭疼不已。
程梓洛根據他的症狀推斷,适當的藥物治療對緩解林夕辰的病情更有效。但林夕辰實在太不愛吃藥了。
每次飯後,程梓洛都得像貓抓老鼠似的逮住林夕辰,在他不滿的哀嚎抗議聲中,将一小捧藥放到他的掌心。林夕辰一口吞不下去,隻能一粒一粒地吃,吃一粒緩半天,把藥都吃下去得花費将近半個小時。
每次吃完藥,兩個人俱是滿頭大汗。不光林夕辰讨厭吃藥,程梓洛也覺得吃藥這件事很是熬人。
這熬人的事情本也落不到他身上,林遠榮本想陪着林夕辰一起住進來的,隻是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給林遠榮的說辭是,心理診療室隻收治心理有疾病的人,不收留心理變态。
看在林夕辰着實依賴他的面子上,林遠榮并沒有同他鬧翻臉,隻好依舊住在家中,然後每天過來看望林夕辰。隻是他像是算準了時間般,每次都趕在林夕辰吃完了藥之後才來。
轉眼就到了除夕,林遠榮本想帶林夕辰回家過年的,林夕辰卻偏偏要留下來陪着程梓洛。
“程醫生今年原本是要回家的,”林夕辰坐在會診室的沙發上,趁程梓洛去離開的間隙對林遠榮道,“是因為我他才留了下來。我怎麼能忍心讓他自己一個人過年呢?”
林遠榮向來拿他沒有辦法,隻好再退一步,“那就帶他回我們家吧。”
“嗯,”林夕辰點點頭,“那我們問一下程醫生的意思。”
“什麼事情啊,需要問一下我的意思?”程梓洛走進來,坐到林夕辰身邊。
這些日子,林夕辰愈發依賴他,也并不排斥他的靠近。反倒林遠榮自那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後,一直小心翼翼地與林夕辰保持着分寸。
“邀請你去我家一起過年。”林夕辰笑着看他。
“哦?”程梓洛挑了挑眉,看向臉色不怎麼好的林遠榮,陰陽怪氣,“不會有人不歡迎我嘛?”
“怎麼會!”林夕辰喊道,“就是我哥提議讓你去我們家過年的!”
“是嘛。”程梓洛依舊不肯松口,眼神上下打量着林遠榮,“我和你哥認識這麼久,從來都不知道他竟然會這麼好心。”
“是我的主意。”林遠榮淡淡開口,“程醫生賞個光吧。”
程梓洛終于滿意,偏頭對林夕辰說,“既然你哥都這麼求我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除夕當晚,三個人圍坐在林家的餐桌上,有說有笑,倒也算得上是其樂融融。
隻是相對來說,于家團圓宴上的場面就有些尴尬了。
那日于揚從林夕辰家的院子離開,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于深。
他一直不明白林夕辰從前明明那麼喜歡于深,又為什麼要喊他“殺人兇手”。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這些疑問是不是在于深的傷口上撒鹽,快走兩步追上去,拉了下于深的胳膊。
于深回過身來看他,眼眶竟微微泛着紅。
“什麼事?”語氣十分不耐煩。
“你和林夕辰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于揚果斷開口。
于揚臉上的表情僵硬一瞬,然後很快轉過頭去,繼續向前走,“不需要你操心。”
于揚看出于深不想搭理自己,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仍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
“他不是喜歡你嗎?為什麼喊你是殺人兇手?”
為什麼喊我是殺人兇手?于深心裡也不明白。當初他得知林夕辰父母車禍的事情後,也覺得其中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可這種事情是誰都不想見到的,誰都不願意發生的。林夕辰就算再怎麼責怪他,又如何忍心将這麼大的罪名不由分說地扣在自己頭上呢?
難道我在他心裡真的隻剩下怨怼了嗎?
“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于揚的聲音不依不饒地擾亂着于深,讓他内心深處無處發洩的郁悶愈加膨脹。
他攥緊拳頭,突然轉身,狠狠給了于揚一拳。
拳肉相撞的聲音讓兩人都愣在當場。
“你打我?”
于揚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虧,當下便打了回去。
打了一拳還不過瘾,第二拳眼看就要落在于深臉上。于深竟沒有要躲的意思,他垂着頭,說了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