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而揚的長發掠過眼梢,望着盯着自己向口中彈進兩顆固靈丹的涼落祈,十傾曜微怔一下,随即柔和的目光在轉頭刹那被淩厲湮滅。
他沒入妖群裡伸出手,餘光捕捉到三支白箭呼嘯而過時喚出花屍折骨緊随其上,三支白箭如蛇遊花間,所行之處妖族抱頭逃竄,大地被撕出一條人高的裂縫!
見十傾曜徒手虛空一握,花屍折骨随白箭插入地中轟然炸開,滿天花瓣将地面揚起的銀杏葉卷的四分五裂。
歸錦将手中畫月凝霜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側,爾後幹脆利落地抽出身側佩劍,在花屍折骨重新凝聚要困住那些凡人時果斷出手,将劍一把投出去尾随其後向十傾曜襲來!
劍來瞬間十傾曜向左一偏,避其鋒芒化出淨川同劍相擊,神器殘影一黑一白來回交錯。
涼落祈盯着妖族的目光開始渙散起來,固靈丹固然穩住了在短時間内不斷流失靈力的身體,但他吃得不少,顯然眼下身體已經不堪重負。
他迅速向一旁掃視過去,十傾曜身影在一衆黑壓壓裡忽隐忽現,看到他在同歸錦對手心中一沉,地下開出的道路重新被妖族踏上,在思索要不要将剩下的固靈丹一同吃下時,餘光瞥見绾渡向擇韶走去。
擇韶看着這場不倫不類的混戰發着牢騷,奈何自己身上沒有止血藥,隻能任由傷口自行結痂。
擇韶低頭看了看破損的外袍,随後便見身前伸來個手腕處綁着白布的手,手中舉着一瓷瓶。
“滾!醜東西。”擇韶擡頭冷冷盯着來人,擡手一把揮開他的手。瓷瓶摔裂在地,绾渡手腕抽搐了一下,白布霎時滲出血迹,見绾渡疼的真情實意,擇韶才哼了一聲,不再理會。
他看着十傾曜和涼落祈陷入苦戰,身後的妖族要多少有多少,兩人靈力總有耗盡之時。
尤其是涼落祈。
見绾渡并沒滾,擇韶怒極,剛要破口大罵便見他彎腰慢吞吞撿起被他打碎的瓷瓶,皺着眉口中發着“嘶——”聲慢吞吞拿到身前:“可這是帝師大人給你的。歸錦小神官說的。”
見擇韶目光透着十二分懷疑,绾渡倒是哭笑不得:“第一訓,為人需誠,心需實。計劃裡……帝師大人應該也算到了吧?”
“狗屁,算到什麼算到,趕緊滾蛋。”擇韶沒好氣地一把拿走小瓷瓶仰着頭将藥丸倒進嘴裡,嚼吧嚼吧咽下去後立刻扶住了一旁的秃頭妖族。
绾渡聽他又開始罵自己無所謂地轉身離開,擇韶見他這次走得很急,背對着他從一旁地上拿起了什麼就抛給了涼落祈,擇韶感覺有點奇怪,猝然看到涼落祈手中之物時他睜大了眼睛:“绾渡!”
這醜東西怎麼把畫月凝霜丢給了涼落祈?!不對,畫月凝霜怎麼在地……
思及此擇韶顧不得傷口恨不得扯動五髒六腑的疼痛,一把推開兩邊人踉跄了一步,從腰間别着的琉璃花罐中傾倒出一團黑泥。
這琉璃罐打開一瞬才散發出流光溢彩的光芒,一時間所有妖族都沒忍住看過去,連同绾渡幾人也不禁轉過頭來。
黑泥在身後的綠焰照明下如面團般縮在擇韶手中,沒有任何靈力的光澤,稱得上平平無奇。
绾渡見到那黑泥心中大喊一聲不好,十傾曜看去時被歸錦反手一推:“用畫月打破結界便可離開卝生。”
見他收劍入鞘十傾曜側過頭去,涼落祈終得對上那雙紫色瞳孔時舉起畫月示意,霎時花屍折骨如綢布樣将涼落祈同妖族隔開。
擇韶陰鸷的視線落在歸錦身上,手掌下流淌的黑泥凝形成劍,劍被注入靈力那刻不遠處的涼落祈本能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氣息。
在那劍突然刺來以至于擡頭望着在空中炸開仿若破敗的蛛網四下疾速蔓延時他果斷抛出畫月,來不及顧得绾渡大喊的一聲“不可!”,涼落祈已雙手起訣引得畫月劍身生霜直搗夜幕中那蛛網盡頭。
頃刻間夜幕破碎,星月黯淡,綠焰退散,隻見飛鳥卷寒,雲霧不驚,氣落成埃。
“……挺美好的。”說話的是歸錦,不過眼下情景任誰看都太美好,歸錦不知何時沖到了擇韶面前,在離他四五步時被那黑泥化成的劍貫穿胸口,被蛛網吊着黏住了四肢和脖頸。
在結界破碎時那蛛網瘋一般四下肆虐,涼落祈頭頂已完全被罩住,若非歸錦一行讓那黑泥停下來,花屍趁機勾住他的腰一把将他帶離,恐怕被黑泥貫穿的就是他了。
“向南!”歸錦隻留下這一句便昏死過去,绾渡不見蹤迹,涼落祈腰間還挂着花屍被十傾曜半環半就,聞言涼落祈深深看了他一眼,拿着畫月頭也不回地同十傾曜離開。
“……狗崽子,真沒發現你這麼能裝啊。”擇韶胸口唰唰淌血,他胡亂用手按了兩下擡步走向歸錦,伸手以掌心抵住劍柄,抖着手又向裡推進兩分。
擇韶眼中瘋意狠毒而冰冷,下手也毫不手軟,歸錦嘴角溢出了血,卻緩緩睜開了眼睛,神色不變。
“擇韶大人少安毋躁……按照計劃,不是很……順利嗎?”
“所以你也私自帶绾渡下界?”擇韶眉毛上挑,歸錦張嘴就是一口血,擇韶重新壓上胸口面無表情,聽他繼續道:“雖然沒能用妖族耗盡他們靈力……但,擇韶大人你……看到後面會很有趣的。”
擇韶沉默許久終于蠕動了一下嘴唇,大抵是說了句“好”或者“滾”,最終小神官看到的也是他張口後頃刻流淌的一嘴的血。
“……”
“……”
“哈哈。”歸錦禮貌回應了一下。
這次歸錦聽清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