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正,敏汝拿他拂雲劍刺我,險些要了我的性命!”另外一個英氣的聲音緊随其後,有些氣急敗壞。
“切!誰刺你了,本公子刺的是妖怪,你自己不長眼地撲了上來!”
正說着,房門一開,便見一個美貌女郎并一個英銳少年相繼邁入屋内。
女郎渾身浴血,但姿容清絕,妙麗無雙,一雙橫波目更是波光潋滟,熠熠生光;另一個少年郎身上也沒好到哪裡去,血濺了一身,但英姿勃勃,臉上斑斑血迹也難掩其光華韫緻。
“回來了。”棋面上黑子落定,勝負已分,薛無咎朝着林思莊略拱拱手,道,“三局兩勝,思莊兄承讓了。”
此進來的兩人就是剛在槐林裡分别扮做青樓女和薄情郎誘敵的百裡淳與裴照。
百裡淳手中拿着一根成年女子手臂大小的枯枝,一進門便上前興沖沖對林思莊道:“子魚你看。那鬼母面傷你一掌,我斷它一臂,這仇報得如何,滿意不滿意?”
說着将流着人血似汁液的手臂舉到林思莊面前,眼巴巴等着林思莊的誇贊。
林思莊看着那條血淋淋的臂膀,眼神微暗:“滿意。”
兩字一出,一旁一直入定靜坐、八風不動的同光法師微微皺起了眉頭。
“把這破手拿開,監正和監令愛潔,别污了他們眼睛。”裴照撇撇嘴,臉上卻是止不住的興奮。他擦擦手,從懷中掏出鎖妖囊,雙手奉呈,道:“監正監令請看,那鬼母面已被降伏,收在這鎖妖囊中了。如何處置,還請監正監令示下!”
雀藍金絲蔓草紋秀的鎖妖囊,青光流轉,法印微顯,仔細聽去,還能聽到鬼母面斷斷續續的哭嚎聲。
這兩臭小子,能将鬼母面收拾得這般慘?薛無咎眼神微凝。
“可有受傷?”剛還坐卧不安的林某人現在又裝得雲淡風輕,看向百裡淳和裴照的眼神,就像兩個精力旺盛的弟弟隻是出去和人玩鬧了一場。
可他明明心眼都偏到百裡家小子身上了。
“都是小傷,不礙事。”百裡淳大大咧咧地坐在林思莊身邊,将斷臂的手指一一折斷又接上,随口接道。
一旁裴照亦連連點頭。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百裡施主既以降伏此妖,又何必将它如此折磨。”同光身旁的僧正印光大師朝着百裡淳執佛禮,金剛怒目的臉上一臉慈悲相。
“因為好玩啊。”百裡淳擡頭,唇角揚起一抹澄澈的笑意。
用連心術将砍下的斷臂與鬼面魅妖心相連,為的就是報傷他子魚之仇。都說十指連心,鑽心入骨,沒能将那妖孽片片割肉洩恨已是妥協,如今隻叫它疼上一疼這老秃驢還心痛上了。
迎着印光眼神,他笑意漸冷,手中将那折鬼面魅斷臂手指的聲音弄得更響了。
“印光大師不降妖,倒管起我司天監降妖的人來了。”林思莊微側了側身,不動聲色将百裡淳掩在身後,目光微沉。
林思莊出身道門大宗羅浮山,自小天資聰穎、天賦異禀,一手符箓術修得出神入化,為人更是雅正端方,落落君子之風,有“道門芝蘭”之美稱。早年間在薛無咎未入道門前,一直是朝廷與道宗默認的下一任監正人選。
印光似沒想到這個道門芝蘭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表情一滞,一個“你”字噎在唇角,連同一臉慈悲相裡也隐隐顯出佛陀金剛怒目的真容了。
“師弟,國公爺在此,不可造次。”僵持間,蒼肅聲音響起,一直閉口不言的同光法師這才開口。他慢慢擡眼,卻是看向薛無咎,眼睛裡青蓮淡淡,佛光隐隐。
怪不得朝中某些人奉同光如上賓,原來是快修得真身了。薛無咎輕嗤。
老和尚倒還有些本事,但這吓唬誰呢。林思莊輕哂。
随即二人目光相對,不約而同地呷了一口茶。
“讓魅精隐匿進青龍寺,是我等疏忽,還請國公爺降罪。”同光緩緩站起來,領着四名僧正躬身執禮告罪。
剛可沒那麼客氣,好似由着數十名僧衆圍着他們的人不是他似的。
“法師這是說的哪裡話。”薛無咎一改往日針芒,虛擡了一下手,竟親自上前扶起同光,笑道,“青龍寺後山人迹罕至,一時不察乃人之常情,怪不得諸位大師。”
“今既妖孽已擒,深夜叨擾已屬罪過,本公這就告辭,還望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