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腕表,早到一刻鐘,林珊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點了一杯拿鐵和一杯美式,安靜地坐着等待。
等了半個小時,胡欣踩着高跷般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進來。挂在胸口的工作牌随着步伐,輪番敲打她飽滿的前胸。
林珊連忙站起來,朝她招手。
“小欣,我記得你之前愛喝抹茶拿鐵,我給你點了一杯。”
“珊姐,人總是會變的。我現在控糖,喝不了甜的。”
林珊調換兩杯咖啡的位置,說:“那我們換一換,我的還沒喝。”
胡欣撇撇嘴,說:“熱美太苦,我習慣喝冰美。”
林珊扭頭叫服務員再上一杯冰美式。
兩人對坐,許久未見,面前這位老同事兼下屬的氣質變了許多,林珊竟不知該從何談起。
還是胡欣主動打開話茬:“和你一起進公司的那個小汪,你還記得吧?”
離開公司兩年,林珊對舊同事的記憶還算清晰。但咋一聽小汪,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就是你的搭檔汪宇啊,你連他都不記得了?”胡欣半捂着嘴,作出一個誇張的表情。
當年,胡欣都是恭恭敬敬地叫他“汪老師”,如今已經變成“小汪”了。林珊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說:“胡經理,您說笑了,我當然記得他。”她沒說的是,要不是當年他帶你做了一個大項目,你也不會被總監看中,提拔為經理。
胡欣的眼中浮現出滿意的笑容。她慢條斯理地攪拌着咖啡,精心護理過的水晶美甲在燈光下熠熠奪目。
“珊姐,你走的這一年多,我們部門發展得特别好,投資規模擴大了好幾倍。我被派到山城這邊來開拓新客源。董總偶爾還會提起你,說你走得太可惜。要是沒那檔子事,你一直幹到現在,至少也能是山城分公司總經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想從新開始,”林珊抿了一口咖啡,問,“你前天和我說,我們之前投過的星星科技缺一位投資經理,我覺得這個工作還挺适合我的……”
“不适合。”
“怎麼會?兩年前,他們還請我去做投資部的總監……”
“兩年前是兩年前,現在是現在。兩年前,你是華城投行的金牌banker,現在你隻是一個哺乳期的寶媽,連證券從業資格都沒有。我這麼說,你懂我意思吧?”
胡欣舀了一顆冰塊,扔進嘴裡“咔哧咔哧”嚼着。
林珊的目光像流星劃過般黯淡,但絲毫沒有減損她的美麗。她的卷發、紅唇,豐腴但曲線的身體,無一不散發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工作日的下午,咖啡館裡坐着不少白領。隔壁一桌,坐着三個年輕男人,其中一個黑色西裝男正在高談闊論“元宇宙”、“區塊鍊”。他時不時瞥一眼林珊,發覺她并未注意到自己,又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
“珊姐,我聽說剛生完孩子容易漏尿,是不是啊?”她說話的聲音不小,林珊明顯感覺周圍的空氣安靜了兩秒。
林珊喝了一口咖啡,覺得抹茶的味道有點發苦。
“那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記得按照你的級别,下午出來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刻鐘,你得趕緊回去了。”
胡欣笑笑,說:“珊姐還是這麼體貼,連打卡考勤都幫我考慮到了。”她站起來,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林珊,然後指指後者的胸口。
林珊低頭一看,發現胸口的襯衫被乳汁洇濕了兩塊。她披上大衣,倉皇離開咖啡館。
她擡頭望了望高聳的寫字樓。藍色的玻璃幕牆倒映着一團團白雲。
胸口的涼意似乎在提醒她:以前,她在雲上。現在,她在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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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林家小區,看見不遠處坐着的人影,童真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王皓老婆不知怎麼打聽到了這裡。她舉着一塊“林珊勾引我老公”的橫幅,像一尊雕塑,定定地坐在花壇沿上。目光直溜溜的,像眼睛裡提溜出的兩根鐵絲。
童真心驚膽戰地走過去,王皓老婆的嗓子裡喊出一聲嘶啞的“啊”,沒了下文。
給他開門的是徐娟。她沒好氣地說:“樓下天天擺母豬陣,氣得林珊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兩天了,你對自己老婆咋一點也不上心?”
童真愧疚地說:“我不曉得會這樣……這兩天店裡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
他這回說的是實話。
鄭藝的一個朋友開的火鍋店倒閉了,低價出售二手設備。童真拿剩下的錢,買了一部分設備,把店重新開起來了。
聽見動靜,林超搖着尾巴跑出來:“咋不叫我?我去給你端盤子上菜。”話音剛落,他瞅見林樹威嚴的眼神,立即噤聲,夾着尾巴回房間繼續做題。
林樹拎起童真帶來的禮盒,掂了掂,和顔悅色地說:“童真,你别聽你媽的婦人之見。男人就該以事業為主。”
童真點點頭,充滿幹勁地說:“林超的學費我已經打到他的銀行卡裡喽,等再過兩天,下個學期的生活費也能湊齊了。”
林樹滿意地拍拍童真的肩膀。徐娟把一碗粥塞進童真手裡,說:“你快去勸勸林珊。”
房間很黑,很悶。
等眼睛适應了黑暗,童真才看出床上隆起的一個包。
童真拉開窗簾,推開窗戶,将被子掀開一角。
林珊用手擋住眼睛,不滿地說:“把窗簾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