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白曦再一次陷入了紛擾之中。
他向來拒人千裡之外,所以旁人也不會親近他。然而,墨垠卻是個例外,唯有他對白曦展現出了毫無保留的坦誠。
白曦不禁想:墨垠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從未改變過要取他性命的決心。
思緒至此,他不由睜開眼睛,目光所及,墨垠正泰然地坐在月下,舉杯獨酌,盡顯從容。
他收回目光,決心讓事情回到原本應該有的樣子,于是他喚了一聲:“墨垠。”
墨垠聞聲回首,朝他一笑,問道:“想通了?要喝幾杯?”
皓月當空,卻依舊無法掩蓋面前人目中的波光,白曦以前從未想過,那個屠曾屠戮無數、聲名狼藉的邪神,原來褪去層層假象後會是這般赤誠的模樣。
白曦驚覺,即便面對人型的墨垠,他也難以再心如止水,這更堅定了他要把一切都說清楚的決心。
他冷冷地開口:“不必了。你可知道,天命難違,終有一日,我會親手取你性命。”
墨垠怔了一下,随後灑脫一笑:“講真,我希望死在你手上,但我勸你到時候還是讓花易染他們他們來執行吧。”他斟了酒遞到白曦面前:“因為,你遠沒有自己認為的那般絕情,到時候你會有負擔的。”
墨垠似乎一直對自己的處境都心知肚明,他的坦率再次讓白曦意外。此外,白曦還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他不禁真動了氣,猛然揮手打落墨垠手中的酒盞,怒斥道:“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自己很了解我嗎?”
墨垠不氣反而再次笑了起來:“會生氣了?很好,終于不再像之前那樣像個木頭人了。”
白曦心中怒意更盛:“你再胡言亂語,休要怪我不客氣。”
墨垠又取出一個酒杯,邊斟酒邊道:“你要不先喝幾杯?免得你骨子裡的克制影響你對我‘不客氣’。”
白曦伸手欲再次打翻酒杯,但墨垠那句“會生氣了很好”在耳邊回響,他攥了攥手,閉上眼睛開始運轉靈力,試圖平息怒火。
下一刻,一股酒香突然直蹿入他鼻子,引得他眉心驟然一跳。他睜開眼睛,隻見墨垠已将一杯酒遞到他的鼻尖下,眼中閃爍着期待:“求你了,陪我喝幾杯吧,我隻有你這一個朋友。”
“我們不是朋友。”白曦冷冷地說。
“可我把你當朋友。”墨垠堅持道。
“我救你隻是因為我對貓有特殊的情感,你認清楚,我是你的行刑者。”
然而,墨垠似乎并不在意這些,他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湊上來:“你對貓的感情好像遠遠超出了普通的喜愛,你是天生喜歡貓,還是後來發什麼事讓你如此喜歡的,講講?”
白曦看着墨垠那張充滿好奇的臉,心中湧起一種複雜的情緒。他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力應對墨垠的追問。而墨垠則趁機再次勸酒:“來,喝幾杯吧,幾杯酒下肚,憂愁就散了。”
白曦看着眼前的酒杯,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沖動。他從未喝過酒。在他的生活中,酒這種東西總是與放縱、失控聯系在一起,這與他一貫追求的冷靜和克制背道而馳。但他又想到,明日他即将啟程前往天道福地,那裡的天道規則會淨化他的一切情感,摒除一切雜念。
想到這一點,他接過了酒杯,凝視片刻杯中的酒液後,一仰頭,毅然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烈酒如刀,劃過喉嚨,一股灼熱直沖頭頂,緊接着便是頭暈目眩。
他不想喝下一杯了,可墨垠卻拍手稱贊:“好酒量!”随後,他又為白曦斟滿了一杯:“你是先講講你和貓,還是講講你其他以前的事?”
白曦不想被墨垠引導,于是再次舉杯,一飲而盡,然後擡頭仰望那輪明亮的月亮,默不作聲。
墨垠也随之擡頭,同白曦共賞同一輪明月,他道:“不然,你同我講講我們的故鄉?或許我能想起來些什麼。”
墨垠所提及的,是那些在他腦海中閃爍的記憶碎片所指向的神秘之地。在這個虛幻與現實交織的世界中,墨垠也不确定那些記憶是否真正屬于他,甚至不确定它們的真實性。但是沒關系,隻要能當做他與白曦溝通的紐帶,他願意先把那個地方視為自己和白曦共同的故鄉。
白曦果然有些動容,他緩緩地開口:“在我們的故鄉,人們很少獨自修行。他們總是聚在一起,衆人齊心,以智造物,共享其成。那裡的人們不依賴靈力和法器,但依靠着大家一起創造的各種工具,每個人都通達四方,生活亦是很便捷。”
雖然聽起來很新奇,但墨垠更在意的是白曦的想法,他轉頭看向白曦:“所以你很喜歡你的故鄉?你想回去嗎?”
白曦垂下眼眸,淡然的回應道:“對我而言,身在何處并無太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