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的想,花易染以前同他相處挺有分寸的,是從何時起,突然就如此肆無忌憚的了?
他很快想到了,是從墨垠用自己的聲音,不正經地盤問被困在空間裂縫的斷淵開始。
他不由剜了墨垠一眼。
剛被按在地上,吃了不少沙子的墨垠平白無故地受了一記眼刀,而且還是白曦的,他有些委屈的将頭埋進了徐青懷裡。
這一埋,他發現了不對勁,徐青的心跳有點兒快,不正常。
他擡頭往上望去,卻見徐青的臉色蒼白,抱住他的手也微微用力。
徐青越走越慢,此時已經落到隊伍的後面。
墨垠不由看了看徐朗,此時徐朗由隊伍的前方走到徐青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好像知道徐青會難受一般。
徐青對着徐朗勉強一笑,她抱着墨垠的手又緊了緊,加快腳步跟上了隊伍。
漸漸地,漫天的黃沙終是到了盡頭,前面有什麼東西,綿延百裡,閃爍着耀眼的光芒,仿若傳說中的天盡頭。
徐青心跳越來越快,抱住墨垠的手也越來越緊。
很不正常。
墨垠再次取看徐朗,徐朗隻是時不時擔憂的看徐青一眼,别無其餘動作和言語。
越來越奇怪了,徐青這孩子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衆人再次靠近,光芒中包裹着的東西逐漸顯露。
隻見那是一道綿延百裡的大陣,宛如一道天塹,橫亘在蒼茫大地之上,将人間與那邊無盡的黑暗分隔開來。
大陣每隔一裡便有一個星芒陣,星芒陣裡端坐一人族遊俠。
他們暴露在天地間,皮膚被毒辣的太陽和飛沙摧殘出一道道傷痕
他們身上卻流淌出的渾厚内力,與外面的白光相互交融,形成了一道道絢爛的光牆。
他們不斷的為大陣注入生機和力量,維持着大陣的運轉,宛若豐碑,屹立不倒。
此時新來的人族遊俠們四散而去,開始一一替換那些風沙中的遊俠。
徐朗徐青等二十餘人并沒有往外散去,而是站在原處,等那些人間的護衛完成更替。
那些靜坐在星芒陣中的遊俠站起來時多有踉跄,有的人甚至一動就開始嘶吼起來。
定睛望去,隻見那人的整條手臂已經扭曲變形,上面散發着森森的黑氣。
那是被怨氣侵蝕的痕迹,是他們在守護大陣時,與黑暗力量抗争所付出的代價。
旁人沒有絲毫猶豫,手起刀落之間,已經将那條手臂削去。
哀嚎聲起,但旁人似乎司空見慣,手腳麻利将那人的斷臂包好。
此種慘象絕不是個例,很多人站起來時,手臂、腿腳,甚至是半塊身軀,都被怨氣裹挾,絕望的怒吼響徹天地。
這時,徐朗正對一個腿部被怨氣纏繞的人舉起刀,但白曦迅速上前阻止了他:“讓我來試試。”
與此同時,花易染也沖向了一個即将被截肢的人,他邊疾走邊大聲喊:“大家别急着砍,我和我兄弟學過些特殊術法,或許我們能驅散這些怨氣。”
他的話音未落,白曦已經将手放在那人的傷腿上,僅僅一瞬間,便成功地為其驅散了怨氣。
花易染那邊也采用了相同的方法,成功地為另一人驅散了怨氣。
衆人大為歡喜,紛紛将受傷的人扶到這裡。很快,白曦和花易染被人群圍得水洩不通。
突然,幾人擡着擔架急匆匆地趕來,他們邊奔跑邊呼喊:“請讓一讓,這裡有人傷得很重。”
擔架上躺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仿佛被一層黑暗的氣息籠罩。
那怨氣如同活物一般,在他周身纏繞、蠕動,仿佛要将他完全吞噬。
衆人紛紛讓開道路,讓擔架得以快速通過。
白曦和花易染見狀,立刻迎了上去。他們看到少年的狀況,心中都是一沉。
白曦輕輕将手放在少年的額頭上,試圖探查他體内的情況。
然而,他感受到的卻是一片混亂與黑暗。那怨氣已經深入少年的骨髓,與他融為一體,仿佛要将他的靈魂吞噬殆盡。
白曦收回手,面色凝重地對衆人搖了搖頭:“這怨氣已經侵入他的靈魂,與他融為一體,無法祛除。若再放任下去,你們應該知道後果。”
他點到為止,退到一旁,等這些人自己抉擇。
此時,那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眼神疲憊破碎,但卻充滿了堅定與決絕。
他掙紮着坐起身來,環視周圍的人說:“我是人界的守衛者,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危害人界的存在。
既然這怨氣無法驅散,那麼,就讓我親自來結束這一切吧。”
話音剛落,他迅速伸出手,拔出身旁一人的佩劍,毫不猶豫地劃過自己的脖頸。
鮮血四湧,染紅衣襟,卻無人上前施救。
他們靜默的看着少年的血流淌幹淨。
徐朗緩緩走上前,在少年衣服内側翻出一塊繡有字迹的布條。
“林風,家住青石鎮。将他送到人皇雕塑之下進行濯塵儀式吧,之後,會有專門的送行者将他護送至青石鎮,讓他在家鄉的土地上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