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心印我已經參悟透了,也畫出了拆解圖。有了這份圖,許長宿應該能在一夜之間複刻出陣圖。不過,我們人手不夠,需要魔尊來幫忙結陣。等陣結成後,我保證你再也看不到他。”
金逸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湧起一絲愧疚,覺得自己這幾天對花易染的态度有點兒過分。
但他怕道歉了還得被花易染笑話,于是故意繃着,瞥了一眼烤串高冷道:“你這烤串雖然好吃,但是還缺點兒東西。要多加點兒調料才更完美,我這裡什麼都有,我就屈尊給你露一手。”
花易染攔住金逸,挑眉道:“你可以對我動手腳,但是你不能對我的串兒動手腳。”
金逸繃不住了,噗嗤一笑:"你神經病啊。"
調笑之間,二人之前的隔閡煙消雲散。
然後四人坐到一起,大家一起在花易染的引導下看了定心印的分解圖。
許長宿指着其中的一點提出質疑:
“這最中心的陣眼位置實在太過兇險,一旦其餘四個陣腳的力量稍有失衡,所有的重壓都将彙聚于此。
更何況,這個位置恰好在遊湖的中心,萬一出現任何差錯,身處陣眼之人将直接暴露在怨氣本源之下,後果不堪設想。”
花易染解釋道:“我們四個在周圍的四個陣腳,将天道之力注進陣法。而位于正中之人,隻需全心全意地信賴我們,毫無保留地接受并引導我們的力量,将其精準地注入到陣眼之中即可。”
然而,這番話雖說得輕松,但要在生死關頭毫無保留地相信他人,卻是絕大多數人難以做到的。中間那人若稍有遲疑,便可能導緻力量失衡,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生靈對死亡的恐懼都是本能的,所以能在那個最危險的位置,還要選擇毫無保留相信别人,此人首先就要不怕死。
好在墨垠剛剛聽到了花易染和金逸的對話,不然他會以為花易染要他去中間的陣眼位置,誠心要整死他。
但他知道花易染在打斷淵的主意,所以他不慌。
斷淵确實很合适,他根本不怕死,一旦投入戰鬥便全神貫注,心無旁骛。隻要他同意了,加上四個天命者的協助,基本穩操勝券。
但斷淵隻是好戰,又不是傻,他為什麼同意啊?這件事情極其危險還對他沒什麼好處。
天命者們是為了人族,但魔尊斷淵肯定不會為人族。
他一個月二十九天都在外面找架打,還有一天是因為魔族内部叛變了,他回魔界打。
他連自己的魔族都不在意,為什麼幫人族封印怨氣?
此時花易染已經開始行動,他拿了些酒肉向斷淵的方向揚了揚頭:“明天要用那位,你們先吃,我去同他說幾句。”
墨垠誓要抓住花易染的把柄,他借着夜色悄悄溜到那塊大石頭後面,想聽聽他們說什麼。
他自以為藏匿得極為隐秘,卻未料到,下一刻竟被一腳猛地踢了出來,甚至都沒能看清究竟是誰的腳!
但是不慌,他把留音石留在那石頭下面了。
墨垠遠遠地坐着,目光緊盯着那個方向,打算等他們談完之後再去取回留音石。
隻見花易染在斷淵身旁坐下,緊接着,他們周圍便湧起了一層風障,将外界的一切視聽都隔絕開來。
大約過了一刻鐘,風障逐漸消散。花易染站起身,他與斷淵之間多了一個破碎的酒壇子。
墨垠見狀,忙不疊地湊上前去:“沒談攏嗎?”
他害怕斷淵不去,那花易染可能讓墨垠去。墨垠惜命,怕在關鍵時刻稍有猶豫,便會滿盤皆輸。
花易染彎腰抱起墨垠:“談攏了,吃飯。”
花易染帶着墨垠回到酒桌上,幾人鬧鬧哄哄的吃喝起來。
他們輪流抱墨垠,墨垠就沒下過地,所以一直沒機會去取大石頭後面的留音石。
一個多時辰後,酒宴散去。墨垠又被帶進去和大家一起研究陣圖,一直到第二日出發,他都沒能拿出留音石。
但他不急,那東西藏的隐秘,一時半會兒發現不了,當前最重要的是先封印怨氣本源。
一行人來到遊湖邊緣,遊湖暫時被控制住了,周圍布滿了金色的線。
衆人各司其職,大陣開始緩慢結成,斷淵則一早去了陣眼的位置。
天命者的四道金色天道之力彙集起來,全部向着斷淵壓去。
斷淵絲毫不畏懼個人生死,隻身一人飄蕩在怨氣肆虐的遊湖之上,竟沒受到一點兒影響,他專心緻志地等待着四方力量的彙聚。
然而,就在這極為關鍵時刻,花易染所掌控的金色靈力突然斷了一瞬。
整個大陣的能量瞬間失衡,原本平穩流動的天道之力突然變得紊亂,金色光芒閃爍不定。
就在這時,遊湖中心的怨氣本源仿佛感受到了這瞬間的破綻,猛然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
隻見怨氣本源之中猛地伸出一隻龐大而扭曲的大手,五指如枯枝般蒼老,卻蘊含着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隻手直接穿透了大陣的防禦,一把将懸在遊湖之上的斷淵整個人拍進了怨氣肆虐的遊湖之中。
斷淵的身影瞬間被洶湧的怨氣吞噬,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若斷淵沒有掉進怨氣本源,那還是可以搶救一下。
但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衆人面面相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紛紛将目光投向了花易染。
花易染站在原地,他神色複雜,卻偏要強裝輕描淡寫:“這幾天太累了,沒把握好天道之力。”
金逸猛地沖到花易染面前,雙眼緊盯着對方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
“這種生死攸關的事情怎麼可能把握不好?你故意的!你想殺他,但是又要避免承擔因果所以故意這樣的對嗎?”
花易染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被金逸的話語擊中了要害。
他垂下眼簾,避開了金逸銳利的目光,聲音低沉而沙啞:“魔族而已,你們不也抱怨他亂殺無辜嗎?”他是在為自己辯解,但聲音中又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迷茫與頹然。
就在這時,漆黑的湖水中突然伸出一隻人手抓住岸邊,緊接着,一個身影艱難地爬上岸。
那人拖着沉重的戰刀,一步步向衆人走來。
随着他的移動,他身上的黑色怨氣如同流水般往下滴落,拖出一條長長的痕迹。
起初,他完全是一個被怨氣包裹的人形,但随着怨氣的逐漸消散,他深邃的雙眸、鮮豔的紅發以及那把散發着寒光的紅色戰魂刀逐漸顯露出來。
正是死裡逃生的魔尊斷淵,他一步步逼近花易染。
衆人見狀,都以為他要尋仇殺人,紛紛擋在花易染身前。
斷淵停下了腳步,視線繞過衆人,看向花易染。
“對不起,”斷淵的聲音英朗,但卻帶着幾分難掩的疲憊,“但是下次不要這樣搞我了,死在戰場上是我的榮耀,但死在這種地方,真的沒有意思。”
花易染聞言,扒拉開擋在身前的衆人,用盡全身力氣,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斷淵的臉上。
斷淵應聲倒地,再也沒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