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夏蘭……
孟惘心裡咯噔一下。
他一手抓住自己的頭發蹲在地上,偏頭将臉埋入臂彎裡——
為什麼怕謝惟出事。
他出事不是正好嗎。
反正本來就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他如果真的靈力盡失或者直接死掉,我就不用死了。
孟惘堅信他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因為世界上的活人太多所導緻的。
他總是極為惡劣地想着如果能多死一個人,他就能多開心一分。
可是如果謝惟死掉了,他可能會難過很多分。
“三師兄!”
風喬兒和溫落安才剛剛從古土趕到。
風喬兒兩隻手揉了揉被風吹變形的臉,震驚地看着孟惘,“我去,沒事兒吧你,開飛船都要兩日的行程你半日就回來了?!你用了多少靈力?!”
呵呵,我落地的時候仙劍剛好碎沒了,你說我用了多少靈力。
硬生生把上好仙器用成了稀碎鐵片的孟惘冷笑道。
“大師兄呢?!”
“師尊正給他療傷,說不用擔心。”傅靖元說道。
“哦,”風喬兒呼出口氣,猛地放下心來,開玩笑道,“看三師兄在古土那樣,我還以為差點見不着大師兄最後一面了呢,來的時候頭都快被吹掉了。”
看出來了,和她同乘一劍的溫落安頭發已經反重力了。
“師弟,”她回頭一看,十分沒良心嗤笑出聲,伸出手扒拉着他的頭發,腹部忍笑忍得抽痛,“怎得還成雲中君了啊?”
溫落安沒說話,乖乖低着頭任她擺弄。
孟惘微微擡着唇角看着他們,笑意卻未達眼睛裡。
過了一會兒後,他讓幾人先回殿中,待謝惟醒後再通知他們。
傅靖元便帶着溫落安回去療傷了。
風喬兒本想在這兒等等的,孟惘又道——
“你們進秘境這幾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況且師兄不會那麼快就醒的,他精神力受損太過嚴重,大概要昏睡一段時間。”
就這樣,月華殿外僅剩下了他一人。
他就坐在一棵秃樹下,倚着樹幹蜷着一條腿,袖中的藤蔓鑽出來,長出枝葉纏上他的指尖。
他生來便親土木,猶其是藤蔓,結丹後幾乎是神識一動胳膊上便會出現幾條藤蔓捆在上面,長短軟硬全憑他調遣,附上靈力還能當仙器用。
謝惟也是知道的,但他也不清楚這具體是什麼原因,隻默認為與他的木靈伴生體質有關。
孟惘有時候覺得如果他不是魔族的話,可能就是個藤條精了。
唉,還是藤條精好,總比人人恨不能誅之的魔族強。
見誰不爽抽一嘴巴,還跑得快。
……
孟惘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月華殿殿門打開時,他什麼也來不及想,立馬跑了進去。
躺在床上的謝惟仍是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絲毫沒有要醒來的迹象,他捏住那人的手腕去探他的靈脈,發現确有好轉,靈力也在慢慢恢複。
“多謝師尊。”孟惘轉頭對出了殿門的天玄道了一句。
“由于平日煉就靈印的大量損耗,他的精神力本就不穩,這次又損傷嚴重,不是那麼容易恢複,即便是醒了,七天之内也莫要讓他下床走動……”
天玄早已離開朝生殿,隻有聲音空靈地在耳畔徐徐響起。
他坐在床邊低頭看着昏迷之人。
這場重生來的太過突然,他都沒想好以後該怎麼辦。
是避免被謝惟識破身份,努力留在修真界,留在他身邊。還是提前入魔,免去被他生剝靈丹、洗靈伐髓之痛?
對了,他還缺把劍。
孟惘沉默半晌,起身走出殿外,去了萬劍閣。
那裡有上萬把寶劍,也算是個低等仙器庫,隻要是境内弟子,都可以來此尋劍。
推開劍閣的門,琳琅滿目的仙劍整齊有序的插在暗格中,孟惘在廊道中走着——
花裡胡哨,沒一把好看的。
雖然無妄殺了他一次,但不得不說,無妄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劍了,整體以銀白色為主,劍柄偏圓,上面繡着銀色暗紋,劍肩開刃,向下彎成一個極為适當的弧度,拔出時給人一種淩冽的壓迫感。劍身則是通體灰白明亮如鏡。劍鞘偏藍,沒有寶石珠玉的鑲嵌,但全鞘漫着波浪紋繡,細觸之下方見壯闊,如有洪流暗湧。
謝惟的無妄劍和傅靖元的朝生劍都是他們的本命仙器,再比如風喬兒那把紅纓軟槍,溫落安那張七弦紅木琴……
他們五個隻有孟惘沒煉。
修士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可煉本命仙器,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和精神力,還要花費大量時間,而且還需要機緣。
本命仙器有靈識,越早煉成越好,它們會随着與主人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而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能打,與主人氣命極度牽系貼合。
上一世的孟惘不耐花幾年時間去煉個仙器,就從萬劍閣拿,用廢一把換一把,直到十七歲生辰那年,謝惟給了他一把匕首——
将古。
是上等仙器,後來也就當作了他的本命仙器,但也隻是當作而已,他死後那匕首也不會跟着他消失,因為它不是用孟惘的靈力煉的,而是謝惟給他煉的。
他停下腳步,拔出了個素黑的劍收入了識海,邁步走出萬劍閣,重新去往月華殿。
他真的不擅長用劍,也不會用,普通修士的劍三年都不換一次,換作他,撐三個禮拜都難,用兩次就豁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