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除夕那夜逛完鈎柳街後風喬兒就一直抱着她從人界買的小玩意兒不肯撒手,孟惘一打開早菱殿的門就看到她趴在地上數那些東西。
又是竹蜻蜓又是竹青蛙的……
“喬兒,别鼓搗了,師兄說浔仙道開了,各境仙尊座下的弟子都要去。”孟惘倚着殿門對她說道。
“啊?這不才剛過完年沒幾天,”風喬兒沒回頭,不滿地嘟囔着,卻是把小東西都放回了箱子裡,“這次又是葉瀾院的人來選嗎?”
“嗯,聽說這次他們還要随機分組,不按五境來了。”
浔仙道是五位境主統一劃定的用來訓練各境關門弟子的地方。此處有通往修真界各處習地的傳送陣,由五境符修十二人組成的葉瀾院為各境弟子選擇相應的習地,并負責處理前後事宜。
……
五人一齊到了浔仙道後,找到了葉瀾院給分派好的位置後一一入坐,孟惘和傅靖元換了位置,挨着謝惟。
桌上有擺放的糕點、蓮蓬和螃蟹,以及一杯烏梅湯。
孟惘覺得這搭配有些奇怪。
可能是那些修士也不常吃飯的原因,就随便擺了幾樣,單純是用來好看的。
他簡單打量了一下場内,浔仙道兩側除他們幾個已坐了十三人,看身上的佩飾,有五人佩玉,三人佩笛,還有五人佩琉璃珠。
佩玉和佩琉璃珠的分别是旋靈境和古土境。
那佩笛的隻能是索苑境的了。
因為五境内隻有他們南墟境和若虛境身上幹幹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浔仙道上有一個屋蓬立在中間,屋蓬前還有兩個桌子是空的,人大概在屋裡面。
還有幾個索苑境的弟子在周圍來回走動不知在找什麼……
“浔仙道這種能把境内普通弟子當侍從帶來?”
那些人分明就是境内修為低階的普通子弟。
“不進習地應該沒什麼問題。”
“哦。”孟惘點點頭。
葉瀾院和若虛境的人還沒到,他隻好無聊地低頭剝蓮子。
太陽光斜照入眼中,刺得眼睛有些難受。
“師兄,你曬不曬?”孟惘眯着眼晴看向身旁的謝惟。
“大冬天的還是在早上,”傅靖元在一旁悠悠說道,“你真是沒救了,見不得一點兒光。”
謝惟神色淡淡地伸出手虛貼上他的眼睛,嗓音清冽,“是不是覺得照得不舒服?”
“嗯。”
他眨了眨眼,睫毛掃在謝惟的手心。
他放下手,“現在呢?”
孟惘巡視了一下四周,驚訝地說道,“不照了……你施了什麼法?”
“拂水柔。”
目睹全程的傅靖元,“……”
你就寵他吧。
遲早慣出事兒來。
“——你再說一遍?!”
一陣尖細的女聲傳來。
衆人側目望去,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仰首鎖眉,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殷紅的唇壓出一條線,身形出挑,手中握着條與她衣色極為相襯的竹木鞭,眉眼間透着股矜嬌怒氣。
她身邊擁簇着幾位小師妹,一邊拉着她的胳膊一邊不停地勸道,“木師姐你先别生氣,一定是畫言搞錯了,我們有話好說……”
木師姐……
孟惘本來正低着頭專心剝蟹肉,聽到這個姓後動作一滞,擡起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還真是她。
“有話好說?”那女子冷笑一聲,“好啊,我乃索苑境泠潮仙尊門下大師姐木筱雨,敢問閣下……是什麼東西?竟敢信口胡來,說我偷了你的簪子?”
“木筱雨”這個名字一說出口,衆人都心下一驚——
完了,誰又惹她了。
溫落安入門晚,悄聲問道身旁的風喬兒,“師姐,這個人有什麼特别之處嗎,怎麼他們都好像很忌憚她?”
“那可不,修真界出了名的大小姐,而且是獨一份的,”風喬兒淡淡瞥了一眼遠處那群人,有些無奈,“沒有比她還難伺候的了,到哪兒都能演一通,你就等着看戲吧。”
木筱雨手中竹鞭緊握,若不是旁人拉着怕是早一鞭子抽對方臉上了。
對方在她盛氣淩人面前也表現的不卑不亢,伸手作揖禮數周全,“弟子索苑境洛畫言,那支簪子乃弟子未婚夫親手所贈,意義非常,請師姐務必将其物歸原主……”
“我說了我根本就沒見過那簪子。”木筱雨打斷她,臉色陰沉的可怕。
“可隻有師姐進過那間屋子,”洛畫言語氣有些急切,“我就把它放在櫃子上了。”
木筱雨垂着眼睫冷傲地俯視着她,一字一頓地問道,“敢問師妹,婚配何人?”
洛畫言雖不知她問這個幹什麼,但深信簪子此刻就在她的手中,隻好配合她答道,“是浔南沈氏沈公子。”
“哦,還是個小小世家。”對方語氣輕快起來,唇邊染上笑意,“看你那麼重視你們兩個的定情信物,想必也很喜歡他吧。”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芽兒,帶着黃金一萬兩讓他沈家去退婚,倘若不退,就把那沈家公子殺了。”木筱雨對身邊的一個侍女說道。
“師姐?!”洛畫言驚慌地看着她,見她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她馬上上前想要攔住侍女,“别去!我不要了!我……”
“啪”得一聲,洛畫言被她手中的竹鞭抽倒在地,臉上一道長長的紅印子,很快滲出血來。
“我讓你動了嗎?”
這一幕都驚呆了衆人,誰都沒想到本來口頭上的争執怎麼突然說動手就動手了。
風喬兒猛地起身,剛要邁步向前去扶,不料被人搶先一步。
一個紫衫公子哥将洛畫言扶起,“木姑娘,怎舍得對美人兒下此狠手?”
他将洛畫言不動聲色地往後推了推,用半邊身子擋在了她的前面,“既然方才洛姑娘說不要那簪子了,那此事也就翻過去了,何必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