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清明亮的眸子看過來:“我給雲兄介紹一門婚事吧。”
雲博正品着粥,沒成想突然聽到這番話,驚得色變,嘴裡的粥即刻滑入嗓子眼,嗆得雲博連連咳嗽。
“是在下冒失了。”沈濯清連忙遞來帕子。
雲博捂着嘴咳嗽好幾聲才平靜下來,生平以來第一次嗆飯,實在尴尬至極,臉脖子比院中的花還紅。
雲博連連擺手:“是我從沒成親的打算,失态了。”
沈濯清:“我介紹的那位姑娘極好,有傾城之貌,學過五經,修養方面,在下倒是可以做擔保……”
“沈先生……”雲博出口打斷他的話,“雲某戎馬一生,還是不要誤了人家姑娘。”
雲博早年追随父親上戰場,并不是因為心懷守護家國人民的宏偉大義,僅僅是為了讓弟弟雲沼能過上普通人快樂自在的一生。
可是上了戰場之後,看着拼死護衛一方疆土的将士,看見身上紮滿弓箭卻依舊用身軀抵擋敵人進城的守城員,看見陷入敵人包圍圈而沒有退後半步的士兵……雲博的心觸動了,他立誓此生守衛家國,守衛百姓,守衛自己的将士。
對于随時可能戰死之人,娶妻生子是一件奢侈的事,也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雲博的目光中除了有悲憤,也有對信念的堅定,倒是讓沈濯清微微一怔。
沈濯清說:“抱歉,沈某言辭不當,勾起了雲兄弟的傷心事。”
雲博回過神,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先生無需道歉,是雲某辜負先生好意。”
沈濯清:“倒也沒有辜負好意,姻緣自有天定,沈某并非意在介紹姻親。”
“……哦?”雲博看過來,一片樹葉正巧從枝頭垂落,飄飄蕩蕩間落在了沈濯清的肩頭,他曲起素白的手指,将落葉撚下,擱在指尖把玩。
沈濯清盯着樹葉,目光深遠,目及之處雖是樹葉,卻跨越時間看見了曾在林海間翩然舞槍的少年。
“若非心中人,管他再好,又與我何幹?!”沈濯清的唇角挂着笑,“雲兄弟莫要再枉費精力。”
聞言,雲博似懂非懂:“沈先生說的不錯,如果不喜歡,介紹再多也是枉然。怡然大概是要回來了,她是最得阿沼喜歡的。阿沼曾經也說過,如果日後無人敢娶怡然,他便娶回家供着。大概,怡然才是阿沼命定的緣分吧!”
“……”沈濯清汗顔,我可沒說過這話。
“今日多謝沈先生開導,我現在心情好了許……”
聲音戛然而止,雲博面色忽然凝重。
一隊人馬正往這處行來,聽着腳步聲,似是有十多人,其中兩人身手不錯。
雲博立馬看向大門口,莫不是什麼人來找沈先生麻煩不成?
沈濯清見雲博色變,也意識到不對勁,很快,他便也察覺到了淩亂的腳步聲。
二人警覺地盯向木門處,靜觀其變。
很快,腳步聲便到了屋子前,木門被人一腳踹開老遠,揚起的塵土四處飄散,髒了桌上的飯食。
雲博與沈濯清皆退開一步避開了粉塵。
“你來這裡做什麼?”雲博看向領頭之人,不由得詫異,再看看十多人分開列在兩旁,手中還拿着兵器,雲博不由得蹙眉。
領頭之人何成光也沒料到會在此處見到雲博,臉上出現明顯的錯愕,但是見到沈濯清之後,他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如果再得不到人,他怕是要得相思病了。
聽聞姨家的大女兒便是得了相思病,不到一年便死了。
何成光不想死,所以他一定要得到沈濯清,哪怕捉也要捉回去為自己治病。
“我有事情向沈先生請教,請沈先生随我走一趟。”何成光表面客氣,可見還是給了雲博面子的。
雲家身為将軍世家,是朝中幾大勢力攀結的對象,奈何邊關不穩,雲博與老将軍一直駐守在外。朝中曾有人不要命的去拉攏,當真被雲老将軍拿着長矛抵住喉嚨。
雲老将軍是這般說的:“雲家誓死守衛的是我大桓國,聽的是當今聖上的命,若再有人動歪心思,我第一個劈了他。”
雖然拒絕了,但也表明了他的心态,雲家守衛的是桓國,不擁護誰,但誰上了位,雲家便聽誰的命令。
沒人再敢去拉攏,當然也不會有人去得罪雲家。
何成光身為皇後娘娘的侄子,自然與太子站隊,此刻更是不願得罪雲博。
雲博掃了一眼他帶來的十餘人,又将視線落在何成光身上,十分無語,像是被傻子忽悠的即視感。
雲博也不揭穿他,譏笑着看他:“你有什麼要請教的,我也想一并學習學習。”
何成光啞然,目光在沈濯清端雅的身姿上來回逡巡,舍不得移開。他吱嗚半天,才道:“我有隐疾,需要沈先生獨處診治,雲兄怕是不便在場。”
沈濯清:“沈某才疏學淺,治不了隐疾,何公子盡早看大夫的好。”
雲博也道:“宮中禦醫上百,難道會治不了何兄的隐疾?何兄若是調不動禦醫,我便代何兄與皇後娘娘說一聲,娘娘自會幫您請禦醫。”
皇後娘娘被搬出來,何成光果然有所忌憚。他憤憤地瞪着雲博:“雲兄難得回城休息,就不要費心多管閑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