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低過一聲的呢喃從他的耳邊傳來,謝浔終于停止了顫抖,他卻不敢擡起頭。
隻是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姐姐,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讨可憐的,我在學着相信你,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說到最後他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卻還是不敢擡起頭。
他怕他擡頭就能看到楊珺滿眼的厭惡,這樣隻會讓他更加的瘋狂。
讓他好不容易生出的半點信任,在次扼殺在搖籃中。
“謝浔,擡起頭。”,楊珺一改往日的溫柔,她強硬地命令着。
可眼下,謝浔并未有任何的舉動,反而還把自己的腦袋藏了更深了幾分。
楊珺又重複了一遍。
謝浔閉緊雙眼,長睫微微顫抖,在楊珺一聲又一聲的催促中,生出了幾分的勇氣,他慢慢地擡起頭,一如他學着相信楊珺一般。
楊珺看着他的動作,誇贊道:“有進步的,謝浔你不要害怕,大膽地走下去好嗎?”
她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嘴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耐心地看着謝浔的動作,一些不起眼的舉動,在楊珺的眼中開始有了質的飛躍。
就像是一個母親在看着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在牙牙學語般,雖句句說得都不太清楚,可她還是能把這些小的變化當做莫大的進步。
思及此,楊珺竟覺得自己太過分了,竟然将謝浔試做自己的孩子。
她笑着搖了搖頭,把腦海中不切實際的想法給甩了出去。
“姐姐,你能等一等我嗎?”,謝浔擡起頭,慘白着唇色,低聲乞求道。
又怕楊珺不同意,他低低地解釋道:“我,我第一次相信别人,雖然有些慢,可我學得很快的,你不要,不要抛棄我!”,謝浔說完之後,又擔心這句話沒有說服力,便繼續證明道:“我很聰明,學得也很快,姐姐能不能不要,不要抛棄我。”
謝浔哽咽着嗓子将最後三個字說了出來,他盡力壓着聲音中的哭腔,卻怎麼也壓不住,可他不想讓楊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不知該如何遮住自己的脆弱,手忙腳亂地動作了起來,他竟慌得用手遮住了楊珺的眼睛。
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擋住楊珺看過來的視線。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楊珺聽着謝浔的低聲低喃,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她看着擋在眼前的手心,停止了接下來的動作。
而後便是長久的靜默。
她在等他穩定情緒。
謝浔看着楊珺緘默的模樣,突然生出幾分的恐懼,然後便是更大的憤怒。
她不相信他。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謝浔心底都怔愣住了,他會不會又要被抛棄?
謝浔不敢想,可那緊緊抿起的嘴角暴露了他心底的恐懼。
忽然一陣奇怪的念頭似野火般燒了起來,他不能被抛棄。
他要留住楊珺!
可,怎麼留住她?
沒有人教過他如何不被别人抛棄,幼時沒人教導過,現在也沒有教過他。
他猛地把自己的手掌收了回去,然後換了個方向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露了出來。
彼時楊珺眼前的他,柔弱又俊美,蒼白的面容上沒有半點的血色,可那一雙狹長的眸子,薄霧湧動,随着長睫的顫動而顯露出濃濃的脆弱。
謝浔伸了伸手指,輕輕地朝她垂下的指尖探去。直到觸碰到一股溫熱,才停下了動作。
然後,他輕輕地引着楊珺的指尖朝自己的脖頸靠近,濕潤的眼睛緊緊盯着楊珺的眸子,單薄地似乎在下一刻便能碎成一片。
慘白的皮囊之下,是滾燙的血液,以及那緩緩跳動的脈搏。
楊珺驚愕地看着謝浔手中的動作,直到感受到自己手中屬于他的體溫,還有跳躍着的脈搏。
“你要作何?”,她垂下了眸子,似乎要從他的眸子看透他的心中所想。
可視線被他垂下來的發絲給擋住了。
他喑啞着嗓音道:“姐姐,這裡是我最脆弱的地方。”說着,他開始慢慢施加壓力,直到自己的脖頸被楊珺的手掌給攥緊之後,他又道:“我無法證明我說得都是實話,所以,你若是不相信,我便把這條命送給你。”
話音一落,他便坦然地垂下雙手,閉上了眸子。
楊珺的手中是謝浔最脆弱的地方,隻要她稍稍用力,這個她想要滅口的孩子便能消逝。
或許在以後的曆史長河中,再也不會出現一個能如他這樣的人。
生死也不過在她的一念之間。
想到這裡,楊珺開始緩緩收攏自己的手指。
她淡淡地看着謝浔的面容發了白,甚至痛苦地緊鎖着眉心,卻固執地沒有發出一聲。
就像是初見謝浔般,隻是這一次,他在楊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