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着,目光茫然地掃了一圈,在沙灘上精準地找到了她,然後就這麼目不轉睛,直勾勾地看着。
隊友也走了,一個人站在一堆身材高大、深色皮膚的巴西人中間,日向翔陽看起來小小一隻,随便一個人路過都能把他整個擋住,格外可憐。
小鳥遊葵在心中吐槽着“為什麼要露出這幅‘我隻有你了’的表情啊!”,還是走了過去。
剛剛比完賽,日向翔陽的氣息依然不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汗滴從發梢掉落下來,額角流下來的汗挂在尖尖的下巴上,也不擦,就這麼用濕漉漉的眼神看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胸膛在劇烈地起伏。
葵平靜地建議:“去海邊坐坐?”
這片海灘被圍了起來,專門用于比賽,沒什麼人,找了塊地方坐下,附近就他們兩個,身後不時傳來還在比賽的選手激昂的叫聲。
剛一坐下,葵就向日向道歉:“不好意思啊,說要來給你加油,最後也沒好意思喊出來。”
她基本就是端端正正地在場邊站了一整場比賽的崗,最激動的時候,也就是在日向得分時,悄悄捏緊了拳頭。
“沒關系啦,葵能來我已經很高興了……在很多個感覺自己跑不動了,跳不起來,急着想要得分腦子有點混亂的時候,隻要擡頭看見葵在旁邊安安靜靜的眼神,我的心,不知怎麼的,也鎮定下來了。”
日向說着撫上自己心髒的位置,這裡還“撲通撲通”地大力跳着,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的比賽,還是因為這段真情流露的表白。
可是葵沒有回複,連個“哦”和“嗯”什麼的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日向擡頭去看她,發現她在非常專注地看着眼前的海,抿緊了嘴一言不發,讓他覺得很遙遠。
葵是走神了沒聽見嗎?還是故意裝作沒聽見?可惡,剛剛說的時候害羞地低下了頭,沒有觀察她當時的表情。
日向又低頭看自己的手,上面沾滿了沙粒,怎麼拍都拍不幹淨,今天的發揮很不好,完全想不到這隻右手之前竟然還能扣出過那麼多幹脆利落的球,為隊伍得分。
正低頭看的時候,一陣風吹來,把他的帽子吹掉了。
有隻手撿起帽子,拍了拍上面的沙子,遞給了他,他擡頭,看見是葵。
“葵……”日向翔陽露出來的頭發被帽子壓得扁扁的,像耷拉下去的耳朵。
“沒事的,這隻是你的第一場比賽而已……”葵終于還是笨拙地安慰了他,按捺住自己想摸摸他頭的手,“你們打得很精彩,中間有一回合,真的就完全是靠着你努力讓球不落地,一次次地救球,才終于赢下了這一分!”
葵搜腸刮肚地想着詞,可是眼前的日向把帽子按回頭上,再擡起臉的時候,已經帶上了燦爛的笑容。
“謝謝你,葵!”
日向“騰”地站了起來,面朝着大海,雙手叉腰,豪放地說:“為了慶祝我終于打了第一場沙灘排球的比賽,明天就一起去基督山觀光吧!”
葵:“欸?!”
搞什麼啊!這個家夥也恢複得太快了吧。
再說了——“你竟然還有時間出門觀光嗎?”
葵這幾天和日向朝夕相處,深深敬佩于他的超人作息。
上課、練習、健身、打工、空餘時間要麼去打沙灘排球,要麼去打室内排球,尤其是快要比賽的這兩天,忙得基本不見人影,到目前為止的葡語課也就是見縫插針地教他點東西而已。
但是每日三餐,都按時做好,和葵一起吃,像是什麼必不可少的儀式,而且再忙也沒熬過夜。
“當然有啊,”日向理所當然地說,“如果每天都緊繃的話,肌肉也會疲倦的,周末就是需要好好休息,前兩天聽了葵的介紹,又看見了及川學長後來拍的照片,現在也很想出去玩呢。”
葵想,葡語教了,比賽也看了,收留她的恩情,慢慢的也該還幹淨了,就該慢慢淡出他的生活才是,怎麼能越這樣陷越深呢。
可是海風吹過來,每一陣都像在溫柔地托着她,對她耳語:“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葵在心裡加加減減地算賬,得出結論,裡約的房租太貴了,為了不浪費錢,還是待完這個月好了,在此之前,就努力好好相處吧。
她說:“好啊。”
“耶!”日向又變回了活力小狗,在沙灘上開心得蹦了起來,“我們現在先回家吃飯,然後我下午就出去打工!”
回家的路上,他們路過了一群站在街上演奏樂器的小孩。
“是什麼活動嗎?”日向好奇地回過頭去,看了又看。
“是為了狂歡節在排練。”
“欸?可是離狂歡節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狂歡節可是巴西最重要的節日之一,這群小孩子從去年就開始每周末湊一起排練,我已經看見過好多次了,是因為翔陽剛來裡約,所以才沒怎麼見到吧。”
“狂歡節啊——”翔陽拖長了調子,不知道又在快樂地想象着什麼。
葵垂下眼睛,狂歡節的時候,她應該就已經離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