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移形是一種實用卻複雜的魔法。使用幻影移形的巫師必須對自己目的地有清晰的認知,稍有不慎,有可能導緻分體、重傷、甚至死亡。”(1)
“使用幻影移形需要牢記三個口訣:目标 (Destination)、決心 (Determination)和從容 (Deliberation)……”(2)
蕾雅正坐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地毯上,斜靠着壁爐前的沙發,幾個抱枕和一盞台燈圍繞着她。她仔細地閱讀着斯内普給她的書,輕輕念出聲,又拿出自己的筆記本,用麻瓜圓珠筆抄下這三個單詞。
好吧,這并不難理解,可是實際上怎麼操作還是令人疑惑的。難道隻要有清晰的目的地和堅定的信念就能成功傳送?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聽起來也沒有多難……
蕾雅一邊想着,一邊又念了三遍這些枯燥的話,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選擇換過了一本書。
“大腦封閉術用于封閉自己的思想,防止被攝神取念窺探……”(2)
“那些大腦封閉術大師們總是會被人認為是深不可測、冷淡無情的存在。”讀到這裡,蕾雅用力地點了點頭。
“其實,人們總對大腦封閉術保持着一種錯誤的認知,比如說,有的人一直以為這種技能可以讓人暫時封閉自己的情感。但事實上正是反過來,訓練者必須在練習過程中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情感攪碎,不去思考,不去回憶,不去感覺——最終做到不動聲色地丢開所有的感情。”
啊……
——“你連這種情緒都控制不了的話,更不可能學會大腦封閉術。”
原來,斯内普的話是這樣的意思。他之所以能如此磨滅情感,想必也是經過這樣的一個階段。
“不去思考,不去回憶,不去感覺。”蕾雅抱着書躺在公共休息室的沙發上,喃喃道,“清空一切……”
雖然道理已然明了,但這對總是在思考亂七八糟事情的少女來說無疑是困難的。蕾雅撇了撇嘴繼續翻過一頁書,緊接着,她就突然坐直了身。
“實際上,那些高階的大腦封閉大師們通常僅僅選擇封閉自己特定的記憶片段,任由一些無關的情感與思想自然流出,這也正創造出了一種難以分辨的幻象,以真相掩埋真相。”
是這個!蕾雅瞬間就意識到——比起抛開一切感情,顯然是以真掩真的做法顯然更适合她,畢竟她的大腦時時刻刻都在思索着繁多的事物。
下一個瞬間,她就意識到斯内普能夠成功成為鄧布利多布置在神秘人身邊的棋子,不但因為他能不動聲色地抛開自己的感情,也正是因為他擅長以無關的真相掩蓋重要的真相。
這種頓悟的感覺是美好的,但空無一人的格蘭芬多休息室就不一定了。
第一天留在霍格沃茨的晚上,蕾雅在公共休息室的沙發上抱着書睡了一夜,隻有魔法燭火和窗外寂寥的星空安靜地陪伴她。
第二天,她一個人在公共休息室裡将這兩本書來來回回又看了一遍,開始嘗試準備一些用于大腦封閉術的記憶片段。晚上,她仍舊睡在公共休息室的沙發上。
第三天也是個大晴天,還不到六點,燦爛的陽光已經灌滿了整個格蘭芬多休息室。睡得朦朦胧胧的少女皺着眉翻了一個身,無意識地将一條手臂放在自己的眼睛上面擋住光,再次睡了過去。
一個半小時後,送早餐來的拉比輕輕喚醒了她。
“早安,蕾雅小姐。”拉比将早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蕾雅小姐怎麼睡在沙發上?”
“哦早安,拉比。”蕾雅揉着眼睛,試圖轉動一下自己睡得有些僵硬的腰。懷裡的書随着她松開的手掉了下去,但是拉比很快地接住了書,她連忙道謝。
“今天的早餐,拉比希望小姐喜歡哦。”小精靈點着頭指向桌上的早餐,露出得意的笑容,茶幾上正放着一盤薄餅配上切得很細的熏肉和酸奶,旁邊還有一小碟新鮮的莓果。
“謝謝你,這看起來太豐盛了,拉比。”蕾雅露出一個微笑,看向小精靈,又說道,“就是,雖然這個請求可能有些奇怪,我能要點咖啡嗎?”
“當然,我的小姐。”拉比一個響指就消失在空中了。
一分鐘後,拉比就帶着一壺香濃的咖啡和一個精緻的咖啡杯回來了。小精靈小心翼翼地将咖啡壺放在茶幾上,又遞給蕾雅一個帶有霍格沃茨校徽的杯子。
“謝謝你,拉比。”濃郁的咖啡香讓少女覺得自己也變得精神了些,她接過杯子後就倒上了滿滿的一杯,抿了一口。
“斯内普教授每早都要喝咖啡,拉比早上一定會煮咖啡的。”拉比的眼睛閃爍着快樂的光芒,顯然很自豪能夠滿足她的需求,“那麼拉比祝蕾雅小姐有愉快的一天。”
“真的很謝謝你,辛苦啦。”她眨了眨眼,開始吃早餐。
果然,魔藥學教授的辦公室裡的确彌漫了一股淡淡的咖啡味,她在走進來的那一刻就敏銳地聞到了。
“早上好,教授。”在那些咖啡氣味裡,她看見了他有些疲憊的神色,想着他可能昨天工作得很晚。
“在旁邊等我。”斯内普坐在辦公桌的後面,背着光,看起來似乎正在寫一封信。
蕾雅安靜地走到那把椅子上坐下,将筆記本攤開放在自己的腿上看着,腦海裡開始默想着昨天看過的原理以及用于大腦封閉術的記憶。
斯内普寫完了信,打開窗戶喚來貓頭鷹寄了出去,幾乎是與此同時,他瞥見一隻斑點角鸮正在耀眼陽光下朝這個方向飛來。斯内普側過頭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少女,她仍低着頭沉思着,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斯内普将窗戶又打開了些,斑點角鸮正正地落在他的窗台上,擡了擡右腿,上面綁着一封信。斯内普将信封取了下來,看了一眼便往室内走去。
“你的O.W.L成績單,萊恩哈特。”他走到她的身前,遞給她。
“啊!謝謝您。”蕾雅倒是很吃驚,接過來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該不該打開。
斯内普看穿了她的想法,沒什麼感情地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教授最終都會得知每一個學生的成績。”
“好吧。”蕾雅接過信,在手裡猶猶豫豫地看了一陣,才撕開封口抽出裡面的羊皮紙。随後她驚呼一聲,“啊教授,我魔藥學和黑魔法防禦術都是O诶。”
你看,快樂有時候就是很簡單的。簡單到可以讓人瞬間忘記,正是面前人讓自己前晚如此難過。
“嗯。”斯内普冷淡地應着,并不覺得奇怪,在近乎一學期的指導後,他當然對這位學生的成績早有清晰的預判。運氣好便會是O,平常發揮也會有E,大差不差。至于黑魔法防禦術也并不奇怪,畢竟那是她父親的主業。
魔咒學和變形術都是E,草藥學、魔法史卻隻有踩線的A,占蔔術考了個P,不過這都還合乎她自己的預期。看過以後,蕾雅迅速地将信收了起來,因為她發現斯内普已經拿着魔杖站在她的面前了。
“所以你現在可以興高采烈地開始今天的訓練了嗎?”
“啊,是的,先生。”
斯内普領着她走出了城堡,一路走到正冒着熱氣的草坪,蕾雅再次把自己的頭發束起來,擡起手來遮擋着一些落在自己臉上的滾燙光線。
斯内普在正門外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她也停在離他不遠處。熱烈的陽光擦過那些茂盛的枝葉,形成的大片光斑落在他們身上。
“我設想你應該已經進行了充分的預習吧?”斯内普冷冰冰地打量她,“幻影移形的訣竅是什麼?”
“目标 (Destination)、決心 (Determination)和從容 (Deliberation)。”蕾雅将已經熟記在心裡的口訣說了出來。
“不要照本宣科,說你自己的理解。”斯内普不耐煩地說。
“要對目的地有清晰地認知,相信自己的每一個部位都能傳送過去,把身體盡可能放空。”她認真地說道,然後看向他。
斯内普微微颔首,将他的黑色魔杖拿在手裡,“那就開始吧,下一棵最近的樹。”
“就這樣?”蕾雅依舊很疑惑地看向他。
斯内普用漠然的眼神表明了他不會再有更多的說明。
蕾雅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魔杖捏在胸前,眼神死死地盯着下一棵樹。那是一棵年輕的白桦樹,枝葉還未來得及長得繁茂,樹幹也未來得及變得粗壯,光滑而潔白的樹皮上有斑斑點點的黑色印記。
她吞咽了一下,努力地将注意力放到那棵樹上,用眼睛描繪着它的輪廓。
請将我送過去,梅林先生。她想着。
放空身體——
蕾雅感覺到一陣輕微的眩暈感襲來,肚臍仿佛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揪住了。然而等眩暈感褪去,她還站在原地,什麼都沒有發生。
“再來一次。”斯内普幹巴巴地說。
她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重新将目光放在那棵樹上。那種勾住肚臍眼的感覺又襲來了,她發現自己正在原地旋轉,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就摔倒在了地上,屁股生生地跌疼了。
“再來一次。”斯内普甚至沒有看她。
蕾雅揉了揉臀部才重新站了起來,更加專注地凝視着那棵白桦樹,眼睛一點點地去勾勒它身上的黑色印記。
“把身體放空。”斯内普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
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