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我必須得跟您解釋一下,清霜跟我确實是走得近了些,我很喜歡她,是對好朋友的喜歡。清霜知道我隻喜歡男的,在性向上我從來就沒有異議,我倆也早就把話說開了,我們不是您想的那種關系。”
楊青礬撇了撇嘴,略微不屑。
淩鵲羽瞧了韓清霜一眼,繼續說道:“我其實正經談戀愛也就隻有一次,我很小就認識他,他像個大哥哥一樣特别照顧我,我也很仰仗他,很信任他,可他卻背着我跟女孩子搞在一起,他甚至認為這樣并不算是出軌。這事兒對我的打擊很大,一方面是對人信任的崩塌,另一方面他讓我對性向認知有了更深刻的思考,我對于那種男女通吃還是挺膈應的。”
他一邊說一邊伸正腰杆挺得筆直,還微微扯了扯衣服,相當的正式。淩鵲羽對着楊青礬,是見家長的架勢,“您家小弟弟我是真喜歡,我是認真的,哥。”
楊青礬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也看了韓清霜一眼,低頭笑笑,“認真?你見都還沒見過,你就跟我說認真?”
原來楊青礬不是在拆台,他是在套話,畢竟跟楊雲杉不同,他更溫柔,他隻是把現實擺給韓清霜看。
韓清霜看到了,那個人在性向上沒有異議。也看到了他欺騙來的真心并不能屬于他。
楊青礬又說:“我可是聽說淩先生在回國之前感情生活精彩得很,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淩鵲羽淡然答道:“既然您查過,也應該知道那是幾年前的事兒了,我那時候年紀小又剛失戀,沖動也不懂事,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想試試。可後來試多了反倒更迷茫,我覺得跟人交流特沒勁,再後來機緣巧合跟了個師傅做瓷,瓷這個東西可比人有趣多了,也靠譜多了,那之後我就什麼人都沒碰過了。”
楊青礬說道:“那現在怎麼又有勁了?”
淩鵲羽說道:“因為他跟别人不一樣。”
楊青礬低笑,不以為意。
淩鵲羽解釋道:“我以前以為人隻要走近了,交流多了就都可以磨合,可接觸多了才發現原來真的是話不投機半句都多,我怎麼講他們都聽不懂,他們怎麼講我也聽不進去。人還很善變,不管一開始有多真情實感,一旦我不符合他們的猜想,算計和背叛就随之而來,交往很累,總要留千百個心眼。”
“可他不一樣,我跟他說話不費勁,其實我說的好多他也聽不懂,但他會思考。有時候他說話我也聽不懂,但我能聽進去,我跟他交談是有來有回的,我總覺得有意思,也總能迸出新的思考。哥您也是搞創作的,您應該能懂我的感覺吧?”
楊青礬應是懂,眉心中的敵意緩和,可神色卻凝重。
“這種人是很難遇到第二個的,即便他不喜歡我也沒關系,就當好朋友,哪怕就是普通朋友也好。更何況,他喜歡我啊。”淩鵲羽說。
攢着裙擺的指頭都漸漸發白,韓清霜頭低得很低。一個個字像小小的糖豆,一粒粒跳進心裡,甜得膩,卻半刻都留不住,噼裡啪啦就彈走不見了蹤影。糖要是從沒吃過也不會向往,可要是都含在嘴裡了還要吐掉,剩下的就隻有酸和苦了。
淩鵲羽态度一變,說:“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白搭,您也總要等我見過了再下判斷吧。再說了,談戀愛這事兒,是您能拆的散嗎?哥,我跟他正是最熱乎的時候,您就不怕越拆越緊嗎?”
楊青礬笑出聲,意味深長地看着韓清霜問,“哎,你說呢?會越拆越緊嗎?”
楊青礬這是在威脅?還是在給自己機會呢?
韓清霜琢磨不透。他偷偷看向淩鵲羽,又碰上那雙幹淨而堅定的眼睛,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拉住了他,若是這隻手就能把他從幽黑的夢魇裡解救出去似的,掙紮中他不得不抓緊……
不管了。
“要不,見了面再說吧。”韓清霜鮮有地忤逆了楊青礬,他說,“就像小孩子吃糖,你越不給他他就越覺得稀罕,你要是天天管夠,他吃兩天也就膩了。”韓清霜又看了淩鵲羽一眼,轉頭對着楊青礬,下了決心似的,語調比之前任何一句都肯定,“還有可能他一嘗就覺得吃不下,就不要了。”
淩鵲羽聽出什麼不對,不忿道:“他到底是什麼毛病?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悲觀呢?”
楊青礬問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淩鵲羽答道:“他就說他身體不好,是很不好嗎?你們也别把我想得那麼膚淺,我又不是來做交易,又不是要他幫我做什麼,他身體不好我就陪他治呗,這有什麼……”
楊青礬說道:“你别咒他,他可沒病。”
淩鵲羽松了一大口氣,咧着嘴笑得舒心,那股下意識的高興勁騙不了人,他是真上了心的。
像一面照妖鏡,牛鬼蛇神都顯出原形,韓清霜更無地自容。
楊青礬繼續說:“他的情況很特殊,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可您也覺得我不是那一般人對吧?”淩鵲羽挺得意的,“不然您也不會繞這麼大個圈來跟我交底,是吧!哥!”
是的,他一口一個哥,楊青礬一句都沒駁,他這就是認下了這個人。楊青礬平日不管事,管起事來不像别人隻考慮大局,他更有人情味,更願意站在韓清霜那邊。如果說楊雲杉像個爹,那楊青礬就是那個願意陪他淘氣還給他兜底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