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清霜的臉本就小,掩在男人身後遮住了大半隻剩眼尾微揚的眼從邊緣露出來。
好看的眼睛深邃不見底,卻又透着純淨氣息,它們像璞玉一樣幹淨,不曾雕琢也不曾被污染。也似璞玉一樣神秘,有着讓人無法拒絕的天然靈氣,知其美卻永遠探不清,那是一種勾引他去深挖、去探索的魔力。
于是拒絕就使他胸腔中苦澀更濃,明明是該怨恨的,明明就觸及了無法接納的底線,但此刻卻是說不清楚的情緒在身體裡撕扯,一種陌生的、強烈的欲望從他内心深處不受控地迸發出來。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一時間無法承受,也驚恐萬分。
“行,這是你說的。”淩鵲羽說道。
他臉色極其難看。
“别……”剛蹦出一個他就哽住。突然不可思議地發現移不開的目光和挪不動的步子居然是因為舍不得,别再找我換成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短短幾個字也講得艱難,他迅速低頭轉身,頭也不回地邁出步子。血液像是灌了鉛,腳步邁得沉重而窒息,好不容易走遠卻想回頭看一眼,由于抹不開面子他忍住了。可怕的想法蕩在腦海讓他頭疼欲裂,他想回頭,竟是沒有憤怒隻是想看看韓清霜有沒有哭。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哭了,眼睛沒濕,但哭了。
酸不溜丢的東西從眼角滑落出去飄在空氣裡嘲笑他的幼稚,他不理解煩悶從何而來,也許是韓清霜在見到楊雲杉那一霎就安心的眼神,又或者是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手還有他撒嬌的語調,每一幀都循環播放無法停止。他是楊家的書童,是他們養的狗,刺耳的話也一遍遍敲打他的鼓膜,那八天是真的嗎?他到底是個什麼人……
……
被拉黑,又好像沒有。他在小白的微信消失,卻突然在韓清霜的朋友圈裡活了,每天準時地在早餐時間發一個句号。
就像一個鬧鐘。
幾周過去,韓清霜冒出了試探的想法,他又給淩鵲羽買了早餐放在保安室。
果然,句号沒了。
搞什麼。
……
這天淩鵲羽掐點上課,瞧見了久違的白色塑料袋,他掩飾揚起的嘴角裝作沒看到徑直上了樓。第一節課下課,他若無其事溜達到樓下,勉為其難似的把袋子拎了上去,抽出紙條就看了一眼便揉作一團丢進了紙簍。
這天的袋子比以前裝得滿,是一個和往日不同的保溫包,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它會經曆什麼,淩鵲羽心頭一顫,輕輕拉開保溫包的拉鍊,裡面是幾個玻璃飯盒和兩個保溫杯。
“炸面拉腸、艇仔粥和三醬腸粉……”淩鵲羽下意識地呢喃。
吃在嘴裡的時候,它們都還是熱的,一個不小心就一個不剩地吃完,淩鵲羽盯着保溫包發呆。
這是否意味着所有的約定仍作數?
他晃晃腦袋,搖走這個與他而言離經叛道的想法。
其實在他年少懵懂的時候也不是沒摸索過别的可能,确認性向之前他也看過luo露寫真和小電影,清瘦的,豐滿的,居家的,華麗的……各種美麗的異性軀體在他眼裡都像是欣賞藝術品,她們很漂亮,但引不起絲毫x欲。
所以一開始哪怕是被那雙眼直直攻破心房,他也沒對那位女孩産生過占有欲。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發生了變化呢?
她還是那個她,無法跨越,仍是接納不了的她。可為何隻要想想他說過的那些話時仍覺心動,他曾像炫麗的色彩潑灑在黑白世界,染遍了一切,現下一想到要把他徹底抹去就覺得生活又變得索然無味,黑白變得更可怖隻剩漆黑一片。頭一回手裡轉着泥巴也靜不下心,到底是什麼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