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為往後的日子裡就會那樣過了……
大概沒有人會喜歡孤獨。無論是人還是神,無論他多麼強大,無論他怎樣地存活于世,誰又會喜歡孤獨呢?
奚川和他們都不一樣。
謝徽雪的睡覺,吃飯在奚川眼裡是頭等大事,他會每天變着花樣做飯隻希望謝徽雪吃上一點,謝徽雪已經忘記他多少年沒有吃過東西了,後來他也習慣了吃飯,畢竟奚川的廚藝真的不錯。
奚川還會關心他的冷暖,疼痛,也會敏感地察覺出他的情緒,更會在他之前就把很多事情做好。
他給了謝徽雪一份一直想要的陪伴,或者說不僅僅是陪伴。
謝徽雪能夠感受到奚川赤誠、純粹真摯又信仰的目光,奚川似乎滿心滿眼都是他,奚川永遠把他的事情排在自身之前,盡管是極其微小的事。
謝徽雪記得有一次看奚川和妖族作戰,那時候奚川才十歲,但他的武力值已經很高了。他在戰鬥中沒有受任何傷,卻在妖族砸毀謝徽雪神像的時候慌了神,被他們砍傷了手臂。
奚川抱着他的神像殺死了群妖,他看着懷裡完好無損的神像明顯放松,他沒有看一眼血淋淋的手臂,隻是把謝徽雪的神像固定會原位,然後就那樣沉默地凝望着比他大很多的雕像。
謝徽雪不能理解:“一個雕像而已,真那麼重要?”
被他發現的奚川卻有些慌亂,他轉瞬又鎮靜道:“雕像裡有師父的神力,我擔心師父受損傷。”
“一點神力而已……”
“可是神父也會痛啊……我想保護您,盡管我現在還沒有您強大,但我願意用生命去保護您。”奚川緊緊地撲在謝徽雪懷裡,不敢看他,似乎坦誠這些話已經用了他所有勇氣。
奚川也不是一個外向的人,他從未和謝徽雪說過太多話。
但奚川是第一個說要用生命保護他的人,盡管他那時候隻是一個孩子。
幾年之後謝徽雪發現奚川有時候會躲着他,有時候他看奚川的時候奚川會匆忙收回目光,他教奚川功法的時候他也心不在焉,總是出錯。
這種情況以前沒有過,謝徽雪擔心查看他身體,奚川卻推開他跑了。
後來,奚川又正常了起來,但是謝徽雪和他有肢體接觸的時候奚川就會緊張僵硬。
明明小時候他抱着都沒有問題,難道是長大了并不喜歡和别人接觸?謝徽雪從那以後也留意分寸,減少和奚川的碰觸。
直到他中了情毒之後才明白,奚川躲他是因為喜歡上了他。
謝徽雪沒有拒絕奚川,他僅僅是沒有拒絕世間唯一回饋給他的溫柔,他也不想拒絕。
盡管他不太明白什麼是情.愛,不能回饋奚川一樣濃烈的感情,但他可以學着去愛他。
他被抛入岩漿之底,謝徽雪眼前一直都是火的顔色,神魂都被徹底燒透。
赤炎山下無窮無盡的岩漿裡通往無量海,也通往很多世界,謝徽雪用了一千多年徹底讓所有岩漿都變成了水,讓赤炎山變成一座死山。
後來謝徽雪到了陌生的世界,他停停轉轉醒不過來,也無法動彈,直到在某一個世界裡停下來。
謝徽雪不知道那是哪個世界,他隻感覺自己被禁锢在巨大的棺材裡,血液在流失,有什麼東西在吸食他的血液。
等他睜開眼的時候隻有滿目的紅色,他被封入一塊巨大的玉棺材中。。
那些玉是血色的,血色的棺材是無數人的心髒和靈魂凝煉成的,隻為困住他。
他明明恢複了神力,但他不能沖破困住他的巨大紅棺,那樣億萬人的心髒和靈魂都會消碎。
他隻能一點點地用神力不知不覺地穿過它,最後幾百年他終于出去了一部分神魂。
那一部分神魂名叫“謝徽雪”,他降世于期頤村的湖邊。
謝徽雪二十七年的時光裡持續着變本加厲的痛苦,他被當做怪物,他一次次死亡,神魂也越來越薄弱……
夢醒了,謝徽雪卻好一會兒沒回神。